月,似一只意外闯入麦田的小鹿在征询着原住民的意见,他尴尬而又小心地询问,“某与孟师兄,已经许久未见了,不知孟夫人可否行个方便,让某与师兄,稍叙旧谊。”
小月觉得听他说话,简直和听孟子煊说话一样舒心,只可惜,她上回闯入鉴天镜,并不曾留意到他。不过,现在认识也不晚,他是子煊的至交,自然也就是她小月的朋友了。
所以,小月极为大方地点头道:“好说好说,你们这么久没见,自然是有许多话要说的。我不着急,你们慢慢聊,只是……”小月咧嘴一笑,“我有些饿了,你这儿若是有什么吃的,不妨先送一点来给我。”
辛夷立时道歉,“是某考虑不周,来人,去备些酒菜来。”
小月愉快地享用着一桌子好酒好菜,辛夷在稍稍作陪后,便即策动轮椅,先行离开了。
孟子煊醒来时,觉得脑袋疼得简直像要裂开了一般。
小侍者递上来一碗药,他接过来一口气喝了。
“你家主上呢?”孟子煊问。
小侍者没说话,而是回过头,向某一处黑暗的角落看了一眼。
孟子煊顺着他的眼光看过去,便看到那深黑的过道里,隐隐可见一个坐着的人影。
他的心立时像是负载了千钧,无可挽回地沉入了湖底。
可是,他到底涵养深厚些,什么也没说,只是摆了摆手,示意小侍者退下。
然后,他就听到他自己的、略为沙哑的声音,喊出了一个阔别已久的名字,“辛夷。”
辛夷并没有向他走过来,他甚至连动都没有动一下。时间仿佛是凝滞住了,因此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孟子煊才听到他轻声的回应,“师兄。”
仅仅只是这两个字,却已然使孟子煊心中洪流倾泻。他感到了有什么灼热的东西糊住了他的眼睛,使他透过跳跃的灯烛,探向他目光,仿佛隔了一层又一层岁月的轻纱。
孟子煊是一个世所罕见的高手,可是他却无法抵御命运向他射来的一柄又一柄暗箭。
谁都无法抵挡命运的戏虐,我们所能做的,只是用自己的血肉之躯去承受。
孟子煊太擅长忍受这些了,所以即便他的心,刚刚才被划开一道血淋淋的伤口,可是他的脸上,却已经浮出了比三月春风还要温暖的笑容。
这是他一贯的,嘲弄命运的方式。
也是他一贯的,安慰自己和安慰别人的方式。
孟子煊没有催逼他,而是闲闲倚靠在床头,开始讲述起一段尘封已久的往事。
那得是一万六千多年前了吧,神仙的岁月实在太过漫长了,以至于孟子煊有时候也不能确定某件事情究竟发生在哪一年。
不过,对于那件事本身,孟子煊倒是印象深刻。
当时,距离辛夷拜入鸣岐山已经有三百年了。
三百年,说长不长,可是对于一个稍有资质的修仙者而言,都已经足够令其突破小乘境界了。
更何况,还是拜在无极天尊门下的修仙者。
可是,作为烛龙一族唯一的继承者,打从出生便被授予了族长之职,甚而连天帝都对其寄以厚望的辛夷,却始终不能突破这一境界。
于是,哪怕是连在鸣岐山洒扫庭除的小童,都知道了这一届的烛龙族族长,根本就不是个修仙的材料。
烛龙族族长,连小乘境界都突破不了,这简直就是一个天大的笑话。
要知道,上古神族中最为骁勇善战的,便是烛龙一族了。烛龙族的每一任族长,都曾缔造过令三界传颂不惜的、战神的传奇。
只除了这一位。
当然,辛夷也并非毫无过人之处。
他的过人之处,便是特别擅长制作一些精巧的小物件。
只要是他做出来的,每每都能令人大开眼界。
譬如那能打出“师尊寿与天齐”六个大字,并且在鸣岐山上空持续了半个月还没消散的烟花。最后还是师尊自己觉得不好意思,用术法将之从空中抹去了。
譬如那一到戍时便从匣子里蹦出来,高唱一句“今日事,今日毕,留待明天更着急”的报时鸟。
譬如……
总之是数不胜数。
照理说,有如此一技之长,即便修行的天分差点儿,人缘总该是不错的。
毕竟,大家虽是前来学艺,逢年过节的,总还得回家走走亲戚,届时,拿出辛夷小师弟所做的一两件小玩意儿,讨一讨家里长辈或晚辈的开心,那还是绰绰有余的。
可惜,这个小师弟却是一毛不拔。
辛夷很有敝帚自珍的精神,他做的东西,虽然已经堆满了整整一屋子,可除了师尊外,再没有旁人收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