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啸卷浪的海,自己是一艘无帆的小船。
他一瞬间失了所有的力气,甚至连茶叶蛋也拿不住,任由它从自己的手指滑落,坠入辽河,被蜂拥而上的鱼群啃食。
扑通。
夏延听见自己的心跳,比路人嬉笑的声音还要清晰。
“再说一遍。”
从胸腔里挤出来的声音更像气鸣,其实青年自己都听不真切。但有人不厌其烦,又用那种能掐出水的语气对他重复:
“夏延,你很好。”
嗡的一下。
大脑当机,双耳鸣声,血肉白骨传去他的心跳。
在不喜欢的东西掉出眼眶之前,夏延强迫自己将勾在手指的塑料袋团成一团,仰起了头。
世界渐渐回归嘈杂,广场的音乐越发震耳,好像要跳进谁的内心。
[数不完见证许愿的繁星,没灵验谁来安慰坏心情。有个人显然心事重重,三个字只能说给自己听。]
[仰着头不要让眼泪失控。]
莫名感觉被音乐骂了。
夏延一笑,眼泪差点出眶,只能无奈地用手指抿了抿眼角,又止不住仰头,眼睛乱瞟。
“邢流声。”他喊他的名字。
“你丫真是太混蛋了。”
怎么能对一个曾经喜欢过你的人做这种事,说这些话。
他终于在这一声又一声的温柔激荡里想起当年,想起自己当初为什么能喜欢对方。让颜狗能够沉沦数年的原来不是那张惨绝人寰的帅脸。
怎么会有人,深更半夜蹲在院子里为你弹奏吉他,就为了帮你缓解考试前一天的压力;怎么会有人,无论你说什么胡话他都无条件地接上;怎么会有人,永远能精准地挑到你最难过的时候肯定你的一切。
眼眶好像越来越酸了。
夏延闭上嘴,禁止一切颤抖的音色流露出来。
他似乎,终于想为自己那个草草收尾,荒诞结束的青春掉几滴眼泪——他明明毕业的时候都没有哭过。
此刻他又在海里,但不是伶仃的小船,而是赤脚站在细沙浅滩,被潮起潮落不断轻轻地拍上脊背肺腑。
一个压了好多年的问题即将呼之欲出,可青年用最后的理智忍住,换了一个。
要从酸到发疼的喉咙里压出字来。
“你到底,”声音刚出来时他就没绷住音线,但夏延突然想破罐子破摔,反正他早就在邢流声面前丢人过几十几百次。
“你到底会不会喜欢人。”
不是疑问,只是压声陈述。
他想用尽量诙谐的语气调侃,但是这对现在的他来说忽然有些困难。
这样你都不喜欢我,你到底什么样子才算爱人?他妈的,邢流声。
“你丫对自己的魅力没点逼数吗,你对代亦青也这样吗,可他没有对你心怀不轨过,我有。”
他骂他,也在心里骂自己。
夏延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邪恶的人,最忘恩负义的白眼狼,人家明明好心来安慰他,自己却因为不能稳定心神,就想要求对方离自己远一点。
他想把那颗胡乱跳动的心脏挖出来,他不能怀疑邢流声对他图谋不轨,对他有除了朋友以外的心思,而自己同样的,不能再次喜欢他。
渣男。
他想起燕先生,又骂了一句自己。
太像了。他为什么会突然觉得这两个人这么像。
夏延无力疲惫地趴上石栏,将头死死地扣在胳膊。
“……”
邢流声听出了微妙的不对。
他呼吸一紧,将窗帘重新拉上,陷入完全的黑暗。
“对不……”
“赔我茶叶蛋。”
夏延干巴巴地憋出下一句,没有让他离自己远些,也没有说什么不要再勾引我的蠢话。
他不想听他的道歉。他根本没有对不起自己。无论是八九年前还是现在。
“赔我茶叶蛋。”他闷声又说了一遍。
“……好。”
好个毛线,怎么拒绝我都不会。
夏延彻底挂断电话,等过了许久才终于抬起头,反应过来自己撅着屁股趴在上面的姿势真是太丑了。
风一吹一过带来的凉意都太明显。但夏延已经懒得去擦。
只不过是一道泪痕,不一会儿就会蒸干。
只是邢流声,你这辈子,对我的唯一一次拒绝,怎么就用在九年前了呢?
广场重新放了一首舒缓的音乐,夏延细细数着对岸小区的灯火。
他的脑子里仿佛突然多了许多和邢流声的回忆,与脑中本来存在的记忆甚至发生了冲突,导致性格都开始发生撕裂。
夏延陷入些许迷茫,分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