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于是基因将它刻进了生命传代,让如今的人们会于暖黄灯光里下意识丢掉防备。
也许食欲大增,也许疲软困倦。
但邢流声身上若有若无的木香混着清浅的酒气,不断绕上夏延的鼻尖,无时无刻不再提醒他那个人就在身旁。
在青年即将第四次克制自己滔滔不绝的分享欲望时,缩回无意识想要触碰对方的手指时,明白事不过三的人沉默了。
夏延一只手支在礼盒边缘,微微低头,一动不动,直盯着另一只手中的狐狸挂件,手指摩挲。
头上的暖色灯光轻轻落下,在他脸上投下一片阴翳,那双狐狸眼眼神空洞。
“夏延?”
他好像听见有人颤着声音唤他。
被唤名字的人身躯一动,猛然回神,马上挂上一副无事发生的笑:“怎么了?”
他看见邢流声微微蹙眉,身体前倾地盯着自己,那双桃花眼瞳孔微颤,说着无声的话。
那一眼太复杂了,夏延不知道邢流声在想什么,他也不想知道,也没必要清楚。
有魔法的眼睛在四目相对的那一刻会摄人心魄,带上人的自由意志逐渐沉沦,但夏延不同意。
他撤回对视,逃避般地扭过头,看向窗外。
“夏延。”邢流声又在喊他。
“你快乐吗?”
你真的想谈一辈子的网恋吗?如今的生活,你是会感到幸福的吗?
如果是其他任何一个人来问,夏延一定会马上告诉对方自己很快乐,并反过去开玩笑说这是什么破问题。
但问他的人偏偏是邢流声。
也偏偏他最不该问这个问题。
“我不知道,”他如实说道,“也许是吧。”
人总是在接近幸福的时候倍感幸福,在幸福进行时却患得患失。
如今自己这副模样,怎么不算幸福呢?
只不过是在想见到一个人时见不到他;只不过是所有的一切都要靠冷冰冰的文字传达;只不过是对自己喜欢的人一无所知,连喜好也要猜测;只不过是一切都像一场巨大的个人哑剧,声音也听不见。
他原以为这是自己藏头露尾、畏畏缩缩的报应,是亲自制定“三不”原则的代价。
但那天他尝试迈出了第一步,他用语音安慰了燕先生,于是这几天也祈祷对方能以同样的方式安慰自己。
然而人心最难笃定,尝试只会带来新伤叠上旧疤,所以人很难直接索取。
可又偏偏,邢流声做了一切。
而今又问了这样的问题。
人在最脆弱的时候要么高墙壁垒地建造防线,要么千里之堤触之即残,可无论哪一种,邢流声都接得住他。
但这是不该存在的错误。
夏延努力让自己直视问题的主人,也不想进一步交心,他没有忘记前两天的那通电话:“很晚了,你再不回去明天能起来拍戏吗?”
“抱歉,”邢流声突然道,“我也不知道怎么走进了这儿……”
“醉鬼哪儿有逻辑。”夏延仓惶为他找补,随后一起陷入一片死寂。
他抓上手机,不使用也不放下,好像那就是燕先生。
许是上天也看不下自己的窘迫,窗外开始狂风大作,灯光都忽明忽暗地闪了闪,有了轰隆震耳的雷声。
夏延感恩天赐良机,于是起身去关卧室的窗,打算逃离这里。
手掌握上窗户把手的那一刻,他的身后随着风雨传来一声轻语:“我们还能做朋友吗?”
大雨被风无情地吹打进来,夏延的手停在把手上,似有千斤重,分寸不能动,只能任由雨吹在脸上,看窗外飘零的落叶。
邢流声嘴唇翕动,最后也没有再说什么,但双脚也如同灌铅,迈不出一步。
“能吧。”
夏延从未用这么低的时候和他说过话,或者说他从未如此迷茫:“我不知道。”
姜空的那句:“友谊是一个崇高的名字,是经过提炼的爱情”,夏延没有听说过,但他知道另一句《莱肯》里的话:
“友谊往往导致爱情,而爱情却从不回归友谊。 ”
可单相思为什么不能回去?因为对方会偶尔出格吗——是他出格还是自己又一次产生幻觉。
他感觉自己这几天已经心神耗尽。
“邢流声,”他顿,“你当年也是这么问代亦青的吗,问他开不开心,幸不幸福。”
也会给他打那种电话,然后温柔肯定他吗?然后做那些容易让人误会的事。
肯定会啊。
夏延自问自答地闭上眼睛,张开嘴急促地呼吸两下,微微仰头,压抑着颤抖,紧紧握着手机。
八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