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你不要难过,你不能这么忘记我……”
他一边说一边掰过代亦青的脸捧着:“我不想被喜欢的人这么忘记,代亦青,我不难过你也不难过好不好?”
“好,”代亦青握上他的手轻声哄他,然后又紧急看向夏延。
“我真的,不记得。”这六个字让青年说得有气无力,坑坑洼洼,似乎被榨干了精气。
代亦青没再说什么,只扶着姜空又慢慢坐回去,但后者醉酒最是粘人,除了话痨的另一个毛病就是不能离开他太久。
“你房间里那幅画是……送给流声的吗?”代亦青忽然问道。
夏延刚要摇头否认,姜空就再度打断他:“当然是!我们四个里面除了邢流声还有谁喜欢燕子?”
“别说话,”代亦青轻轻拍他两下。
“邢流声,喜欢,燕子…?”夏延喃喃而出。
记忆随着词语不断蹦出脑海,高中时邢流声画着燕子的画本,刻着燕子的手表表盘……桩桩件件汇聚成了又一个真相。
他想起自己当年还为此打趣过对方,问他是不是喜欢看《还珠格格》,想不想做五阿哥。
不对,不对。
可是没有哪里不对,唯一不对的地方就是有两个人重叠度太高。
夏延的耳边嗡的一声,极速的思考让他头脑发热,无措地坐在原处。
代亦青还想说什么,姜空就扑进他怀里,头埋进他的脖颈,挡上前者的表情。
“你要陪着我,代亦青,你要永远陪着我。”
在他念经般的嘀咕里,夏延微微调整呼吸,又一次颤抖着手点开微博,翻到邢流声的主页。
他忽地想起另一件事来,想起为何会觉得燕先生空间里的花草很是眼熟。
终于,此来求证的人在邢流声早年的微博里,看见了那张别无二致的照片——他甚至见过它的实体,就在邢流声家的后花园。
那是他最喜欢的飞燕草。
只一瞬,手机掉在地上,夏延没了力气,又肌肉记忆地撑着桌角,防止自己摔下去。
代亦青面露担心,一贯的嘻嘻哈哈全都不见:“你没事吧?”
夏延闻言,木讷地看着他,嘴唇张张合合,想说自己没事,可一想到对方是与邢流声相知相伴二十年的发小,他就只能眉头一紧,挤出单音的字来:
“他——他。”
他求证地望向他。
代亦青有瞬间的了然,微微叹气,垂眸答道:“昨晚厕所灯是我故意的,我推他进去,又不让他关灯;一直坐在那里,就是想让你怀疑。”
“后半夜的时候,他说有些事不想让你知道,我不清楚具体是什么,”代亦青最后将姜空抱得更紧,“但一定很重要。”
他似乎是想起那个彻夜照顾人的影子,觉得一阵头疼:“其实你们两个,就……”
就什么?
没有下文。
代亦青欲言又止了许久,久到夏延已经没有耐心等下去。
原来也有你代亦青说不出口的话。
他很想这么挖苦他,但几欲开口,同样无能为力。
夏延嚯地站起身,扭头便要离开,却被代亦青的声音凝滞脚步,一抬头便与天上的月亮撞了个清光满怀。
“……撬开他的嘴!”
“夏延,一定要,撬开他的嘴。”
连绵不断的雨季,偏就这两日是晴朗的夜空。
夏延安安静静,一动不动,犹如雕塑。
肉眼长时间直视月亮会带来损伤,会疲劳,会疼痛,会刺激出眼泪静静地顺着眼角。
直到完整的一滴落到地面,夏延微微皱眉,像小动物般疑惑歪头,幅度很小,不知道是喃喃自语,还是在讲给代亦青听。
“那是,”他一哽,“那是月亮吗?”
“你知道地月距离有多少吗?”
平均三十八万四千四百米。
“它永远都会有这么远。”
邢流声就是有那么远。
远到从确认心意的那一天算起,一千零九十五天富余的日子,他还是没走到他面前,最后丢盔弃甲,落荒而逃。
“我曾经总是想,明明人类可以登月,为什么我不能碰到他。”
夏延缓缓摊开掌心,想要接一缕皎白,但月光没有实体和形状,轻而易举从他手里溜去,从不为任何人停留。
“现在却告诉我,我阴差阳错当上了宇航员,拿到了宇宙的许可。”
太讽刺了。
他终于猩红着眼,回过头转过身,去瞧早已怔在原地的代亦青。
那自己这暗恋两年,苦恋一年,高中毕业后又是不知道多久神伤的日子算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