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剩下泪痕干涸,语气格外平静,“所以他能喜欢上男人。”
还能主动跟人表白。
所以高岭之花可以开在荒原,所以天上可以掉下来月亮。
大排档嘈杂的一切此刻都像音频,店家的吆喝与邻桌的醉话混成回忆,九年前的夏延就是在这样的环境里装成一个醉鬼。
他劝慰过自己太多次对方是直男,可一切在今天全部崩塌。
“这算孽缘吗?”
夏延转头时不禁嗤笑,笑的却不是任何人,而是他自己。
“不算。”代亦青终于回答他。
后者的眼睛已再次望回月亮,那里平静无波,无悲无喜。
他淡淡反问:“不算吗?从十一年前我喜欢他,到现在,四千多个日子,我一共才活了二十六岁。”
他们阔别了八年之久,却依旧能在茫茫人海里锁定对方。
作家敏锐的感知与思维不由得去想,这件事如果不是发生在他们身上,那将是一桩天赐的美谈。
可偏偏是他们,让它从浪漫变为荒谬。
夏日的蝈蝈还在不停地叫,这一次他听得清,确认不像任何一首钢琴曲目。
夏延突然恍然大悟,自己为何能对一年前燕先生那首《菊次郎的夏天》感到心动。
原来大脑遗忘,心脏却还记得。
他忽地一笑,轻声道:“算吧。我与他,都够可怜的。”
如果知道问题出在这儿,邢流声得悔得肠子都青了,为什么要用这首歌“招蜂引蝶”。
视线模糊里,夏延仿佛在月亮中看见了年少时的他们,他趴在桌子,下巴垫在胳膊,而邢流声听见自己的问题后笔尖一顿,良久才无比认真地看向自己。
他听到那个邢流声说:
“我喜欢夏天。”
那你为什么不喜欢我呢?
他想问。
我又为什么不叫夏天。
第26章 想不通 为什么呢,邢流声
邢流声是什么时候知道一切的呢?
夏延想了一个通宵, 第二天喜提高烧复发,但这一次他始终清醒,没告诉任何人。
问题的答案他也不再纠结, 姑且算是自己发了家庭地址或者语音那次, 这些如今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邢流声为什么没有戳破。
还有对方那些疑似后悔的发泄。
时隔两天再次来到剧组的夏延遥遥盯着那道忙碌的身影, 移不开眼睛, 也问不出问题。
“风哥,风哥?”
夏延回神,张淼俯身歪着脑袋, 一脸关切:“你还好吗风哥, 已经在这里发呆很久了。”
“我没事, ”说着, 夏延握上一旁的木头桌腿, 因为蹲得太久双腿发麻, 只能慢慢地借力起身。
“感觉风哥自从请完假之后, 这一上午都心事重重的。”
“啊……那什么, ”夏延闻言,愁眉不展地一应:“是有件天大的事。”
张淼瞬间紧张,聚精会神地等着下一句。
“我……新文难产了。”
“哦哦哦——我还以为是什么大事, 就是新文——什么!?”
张淼拔高的声音吸引了许多旁人, 在意识到后她连忙捂上嘴巴,用眼神控诉着面前人,整个人欲哭无泪:“不要啊哥,是哪里卡住了呢,我还能看见新宝宝吗?”
不等他答,张淼突然双手合十相握:“信女愿用二十年不谈恋爱祈祷这本顺产。”
夏延被她逗乐:“什么好便宜都让你占了。我要是写得不好, 你可别骂我哈哈哈。”
“才不会!”张淼否认,又摆手道:“不谈恋爱怎么能算是好事呢,单身多孤单啊。”话虽这么说,但人却心虚地看向别处,分明是没有一点想谈恋爱的心思。
夏延见状,也不动声色地收回瞥向邢流声的视线,说了句真心话:“谈恋爱就是来受折磨的。”
这可跟前几天春心荡漾的人毫不搭边,张淼感觉自己敏锐察觉了真相,讶异地看了看周围,小声问道:“……哥,你不会和嫂子吵架了吧?”
正在给自己定营养午餐的夏延手指一顿,矢口否认。
确实没有吵架,但可能还不如吵架。
夏延烦躁地掏了掏口袋,去摸里面的东西,一瞬间胃口全无,也再不纠结午饭吃什么饭菜。
那个时候他并不知道燕先生是邢流声,说了那么一堆话,什么不知道怎么做朋友,什么想自己一个人静静……
夏延每每想到都很头疼,也更好奇彼时邢流声的心情。
此刻他躲了躲张淼满眼不信的目光,只好拽个借口解释:“就是在构思新文,所以才说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