觉得它与东宅的风格相匹,那时她来问我,我便同意了。”
母亲跟他说,飞燕草像是山里头见不得人的野花,只应该在路边或是深山里做个装饰。
邢流声想,她是对的。
“你知道的,飞燕草的花语是自由,而我禁锢了它整整十几年。”
他不知道死亡和束缚它更不喜欢哪个,但为它选择了前者。
邢流声难得说了这么多话,也终于转过头去,用那双墨瞳直视着眼前微怔的青年,缓缓启齿:“那些是我亲手拔掉的,它们不该出现在这里。”
“我拆不掉东宅的围墙,就只能出此下策。”
所以他的喜欢,其实一文不值。
邢流声浅淡地勾起嘴角,在浓烈的情绪快要喷涌而出之前,他在闭眼的一瞬回过头来,睁眼时入目的仍是化妆镜中高中打扮的自己:
“我喜欢,不如让他快乐。”
平时默不作声的邢流声,偶尔会是将文学性拉满的诗人,有着浪漫而忧郁的底色。
夏延嘴唇翕动,从震惊中找回神魂。同为文学素养极佳的作者,他下意识将那几句话拆解分析,借代的感觉过于强烈,对方好像说的似花非花,另有其他。
“……子非鱼,安知鱼之乐。”夏延不知道自己为何会这样回他,也不清楚自己想争论的辩题,他只是下意识地想要反驳这样单方面的放手。
可那些只是一群不会说话的花,自然是要邢流声来单方向地决定。
“那就,”邢流声一顿,又倏地一笑,“算我自私吧。”
他们谁是那花那草,谁化作了无法逾越的围墙,谁迫切追求着自由,谁在问谁是否该放手。
夏延一概不知,只脑中不断回响那句——我喜欢,不如他快乐。
喜欢。这二字从邢流声的口中说出,夏延依旧觉得新鲜,毕竟对方嫌少直白地表现喜恶,而这一句话能表达的意思太多了。
如果邢流声知道马甲已经彼此捅穿,夏延会毫不犹豫地怀疑对方是在劝诫自己,他们的结合是老天疏忽时犯下的错误,于他而言更是一场没头没尾的荒谬。
放手似乎对彼此都好。
趁他们都仅有二十六岁,趁他们的人生还有许久长路去遇见别人,但夏延不想开这个口,也不想听邢流声先说。
“我也挺自私的,”他接上邢流声的话,又转头装作漫不经心,话锋一转,“我以为这么多年过去,你的喜好变了,毕竟时间太久了。”
如果能从喜欢变成不喜欢,就可以从不喜欢变成喜欢。
所以才能有那场荒唐的告白——若是如此,夏延想,自己也许不介意再稍稍鼓起勇气。
他们的身后传来了开工的呼喊,“声哥,声哥”地叫着,被唤的人站起身来,将身上的校服重新规整,拉平褶皱。
夏延仿佛回到开机第一天的时候,那时他调侃服化道的还原,又被邢流声问像的是否只有衣服,自己真诚地说人也像。
但现在,他看着眼前人,觉得像,又不像了。
夏延还是不记得邢流声的很多事,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忘记。
二十六岁的邢流声面部没有当年青涩,他穿着十七岁的衣裳,带来的是时空重叠,是牵上他以往割舍不下的影子,将自己从过去硬拉回的骨感人间。
“没有变过。”
夏延视线轻移,与发声的人目光交接。
邢流声很快将撤回对视,转身时又重新回答了一次:“现在,没有变。”
化妆室的门外有了别人忙忙碌碌的影子,来来回回地拿着东西筹备,邢流声消失在那里,去往a组。
夏延合上微张的嘴巴,不明意义地搓搓后颈,眼眸暗了一瞬。
八年,只会让沧海依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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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他从开机以来第一次认真看邢流声和高昀搭戏,即使因为剧本他们的戏份高度重叠,但夏延就是刻意避免。
而今天好死不死的就是二人分别的戏码,整本书的重头戏之一。
夏延自认为不是一个完美主义者,也不会去刻意粉饰悲剧,毕竟真正的勇士敢于直面惨淡的人生与淋漓的鲜血。
所以莫寻和楚拒的结局,同他和邢流声的一样,是离别和不知道能否的再见。
只不过区分于现实的暗恋失败关系破裂,夏延把他们的分开改成了迫于外界和未来的无奈。
楚拒在书里不是演员而是艺术生,他的未来就是被安排到国外留学,去伊斯曼音乐学院,并且因为父母工作调动而留在美国生活与工作。
毕业本就是分隔大陆的海,少年桀骜或许会赌一座桥,但莫寻和楚拒都是现实主义从不幻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