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不想要对方感激涕零的谢谢,微醺的青年只摇摇头对桑许说:“期待能和你的第二次合作。”
桑许仍对他狠鞠一躬,眼泪唰一下就流了下来:“声哥。”
他想起自己在ng好多次之后一个人蹲在墙角难过,那时这个人人只可远观的前辈却走到他身后,说可以同他请教。
桑许最开始以为邢流声只是在人前装装样子,毕竟自己已经在很多剧组被溜过好几次,就连江林瑜也这样说过。
这样风头正盛的演员凭什么花费时间精力去教一个毫不相关的新人,但咖位最大,看上去最冷漠的邢流声偏偏做了,甚至不厌其烦。
“声哥,我会好好努力,不辜负你的。”桑许那天喝醉了很多,鼻涕一把泪一把地对邢流声说。
邢流声没有只说“好”,而是:“力所能及就好。”
眼前的后辈很喜欢把自己逼得很紧,邢流声想让他轻松些。
待桑许的经纪人将他带走后,邢流声在吵闹的聚会里安坐一隅,高昀拿着酒杯走了过来。
后者只笑,敬了他一杯酒:“看来我与声哥,到底有缘无分。”
邢流声不准痕迹地捂着胃,眉头微蹙,还是选择将最后一口酒饮下,感受胃部逐渐加剧的疼痛。但他面上不显:“我找到了合适你的剧本,已经让霍姐发给你的经纪人,你不用做出那些。”
高昀一怔。
邢流声弯身忍了忍,昏暗的光线很好地替他遮掩额上冷汗,他在高昀诧异的视线里缓慢站起:“你有演技也有阅历,只是差一个机会,只要你抓住它,就不会需要别人来保驾护航。”
“所以不仅不必找我,也不必找任何人。”
说罢,邢流声从他身边走过,离席而去。
高昀在反应过来后转身看他:“……为什么?”
“因为你有和我一样的东西。”邢流声轻答。
对戏的敬畏。
娱乐圈是个染缸,高昀在里面摸爬滚打了很多年,将自己染得五颜六色,只努力让心维持干净。
但连续扑街的事实将他的心脏抛开,想让它漂上颜色,就连他自己都放弃,想要雌伏在谁身下的时候,有人给他盖了一件衣服,又将他的心重新染回赤色。
邢流声依旧不要回报。
高昀忍了忍眼里的泪,想起圈内其他好友对离开之人的评价,他不由得再轻笑一声,泪酒混下。
是的。他想。那是一个极好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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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的心情如何,评价如何,邢流声一概不知。此刻他正头晕眼花,胃部翻涌,霍予安直到将人扶离暗沉的走廊后,才发现身侧的人满头大汗,嘴唇煞白。
“去医院。”她当机立断。
“姐,”邢流声摇摇头,“我不想去。”
霍予安拗不过他,只皱着眉担忧责怪:“你的胃本来就不好,在宴会上喝了那么多,怎么在里面又喝了不少——你忘了你当时……”
在房车内吃了两片止疼药后,邢流声靠在床头捱了捱,熟悉的场景与疼痛,结果物是人非。
“怎么起来了?”
霍予安不明白他为什么又站起来,邢流声只说车里闷,他想下去走走。
或许是药效起了,也或许是别的,他状似正常地走上大街,为了不必要的麻烦,依旧是口罩,帽子与墨镜。
但时间已是凌晨,他想任性一次。
于是在不知不觉走到斜拉桥上时,邢流声驻足摘下了一切伪装。
因为不放心,霍予安便一直跟着他。
邢流声站在离栏杆半步远的位置,随后像想到什么,一边抬头观察一边慢慢向前走,终于到了一处地方。
秋季的月亮于东方升起,与太阳同向。
邢流声举* 起右手,学记忆中的手势捏上那轮缺角的月亮,除了方位与角度同夏延拍的照片如出一辙以外,什么都不一样。
人力只能改变这些,换不了日月昼夜。
那时夏延说早安并把太阳抓给他,而他今天抓住了月亮。
桥上凛冽的大风直击他的胃腹,这无疑是最矫情敏感的器官,邢流声皱了皱眉,手也握上栏杆,牙槽绷紧,身子也不自觉压弯。
邢流声在片刻后抬起头来,碎发被冷汗贴上额头,又被风吹开。
“晚安。”
苍白的嘴唇轻轻开合,是一声融进水汽便消失不见的呢喃。
但这样夏延听不到。
邢流声捂了捂胃。
夏延也不会想听。他想。
霍予安忍不住劝:“桥上风大,你越吹越疼。”
“让我疼一下吧。”邢流声说。
会疼,就不是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