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霍予安意味不明地摇摇头,转瞬问了他一句:“怎么照亮用这么细的蜡烛?跟生日蜡烛似的。”
“……好看些吧。”他说。
邢流声这才明白,母亲就是想让他吃苦。以此来让他明白,没有他们,自己什么都不是。
如他们所愿,没过几天,邢流声晕厥在了面试当场。
邢家开始恢复给他饮食上的照顾,碰巧他曾经主演的剧播出,有了小火的趋势,苏箬便不再让他抛头露面,对外只说他这几个月是为了演戏而修炼自己。
从那时开始,邢流声第一次心疼起了霍予安。
这个名义上的姐姐到底还是他的经纪人,要为他的下一部戏去喝酒应酬。结果就有那么一天,他看见霍予安失魂落魄衣衫不整地回到酒店,邢流声心里一惊。
霍予安看见他的时候率先哭了出来,一掌打在他身上,怨道:“都是你。”随后还想骂些什么,却只能红着眼狠狠一闭,头也不回地走了。
邢流声后来才知道,霍予安忍不了有人对她动手动脚,就把对方老总给打了一顿,邢家赔了很多东西。
那天的沪城老宅里,他看见霍予安低着头,恭恭敬敬地站在父母面前,止不住地忏悔,害怕地身体发颤。
邢流声想说她没有错,但苏箬说“你知错就好”。
“以后就不要再犯这样的错了,做什么之前都想想小声,不要那么冲动,让我们失望。”
霍予安点头应下。
所以被父母用养育之恩裹挟的并不只他一个,那时的邢流声突然意识到。
他被霍予安监视所以不自由,那霍予安又何尝自由呢。
他是父母制造出来的名声机器,而霍予安是他们绘制的商标。
机器没有人生,商标当然也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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邢流声想起霍予安在崩溃时说的“都怨你”,盯着怀里闷闷不乐的狐狸。
如果没有自己,她就可以自由。
本来只是他自己没有人生,如今也在祸害别人的人生。
邢流声蹲下身子,把狐狸放了下来,又将他往前推了几步,示意他离开。
狐狸看了看他,结果哇地掉了眼泪,委屈地跑进雪里消失不见。周遭陡然恢复成了只有黑白与太阳的世界。
寒意铺天盖地,毒蛇般钻进衣服,冷得邢流声一个趔趄跪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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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起了自己上高中的时候,因为苏箬的刻意安排,他和成绩优异的夏延成了同桌。
起初他并不在乎对方,事实上他也很少在乎人。
但身为自己热心肠的同桌,邢流声还是观察了他一段时间,发现夏延这个人好懂又不好懂。
好懂在于,如果笔尾抵到下巴就是这道题太难需要思考;如果手指不自觉转笔那就是这些题太简单懒得写;声音拔高两分或低两分就是撒谎心虚;语气略显无奈其实就是开心。
不好懂的是夏延喜欢把不好的情绪藏起来。
或许得益于自己自幼演戏的天赋加老师栽培,邢流声总是一眼就能看出来夏延的心情不太正常。
他喜欢用颜色来形容对人的印象。邢流声觉得自己是纯白,可以被人随意图画修改,代亦青黑色,姜空金色……但至于夏延,他久久找不到合适的。
夏延有时候明明很生气,结果骂了两个小时后又心软原谅对方,甚至偶尔会反过来内耗是不是自己的问题。
“他没生气,”他有一天忍不住出声,把夏延吓了一跳,大概是没想到自己真不是个哑巴。
夏延从书桌上支棱起来:“什么?谁?谁没生气?”
“代亦青,”邢流声合上书平静道,“你那句玩笑没什么,他也只是回了你玩笑,不是在生气,所以不用想着道歉解释。”
夏延在他面前愣了一下,随后微微后移诧异地打量他:“原来你能说长句子。”
邢流声:“……”
随后那人往外瞥了一眼,马上趴到他们书桌分界的地方,好半晌才问道:“那个……你喜欢吃芋泥吗?”
邢流声微不可见地笑了一下。
他知道,这是夏延被戳中心事后的转移话题。
那时的他扭头看见了窗台上的花盆,君子兰上还残存水珠,在夕阳光下闪着金辉。
一个想法转瞬蹦出。
夏延像是雨露。
最喜欢套上阳光装成一副满不在乎的洒脱,然后在黑夜里放大悲伤独自长大,却也想归到江河,被温柔包裹,不必伪装。
有时看上去是秋冬的陈露寒霜,其实轻轻一碰,内里依旧软得一塌糊涂。
“所以……你吃不吃虎皮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