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
事实上,他什么也听不见。
当年跑一千米都会累成狗的人,一口气从鸡鸣寺跑到玄武湖,嗡嗡作响的大脑根本无法思考,于是像个无头苍蝇乱转乱跑。
他不记得路怎么走,也不记得看地图。
暗红色的许愿符被风不断扬起,擦过夏延的眼角脸庞,泪早就干了。
不知道跑了多远,夏延双腿发抖,一个趔趄跪倒下来,大口喘气,把路人吓了一跳。
汗如雨下的人渐渐有了理智,他呛咳不止,摇手拒绝了两个女孩儿的搀扶。汗流进眼睛,夏延随意抿了一把,随后继续朝前跑去。
跑不动就走,走好了继续跑。
夏延忽然想。
如果连走都走不动,那就爬去那里。
好在这一次,他很快看见了一群鸽子。
-
“呦,这不是前两天的小伙子吗?”
卖鸽子食的老板还记得他,此时中午,来买的人并不多,她摇着扇子,一脸惊讶地看着面前狼狈不堪的青年。
夏延气还没喘顺,张口便趴在前台问道:“您之前说的那个人,是不是大概比我高一点,大概这么高,长得很白,鼻梁很高,睫毛很长,眼睛是纯黑色的,脖子左侧快到锁骨那里有一颗痣——”
他一边飞速描述,一边用手比划,直到看着老板越皱越深的眉毛,充满疑惑的眼神,才发现自己说得太过苍白。
“是有点像。”老板说。
至于那颗痣,常人怎么能知道那种地方。
夏延二话不说翻出手机,给老板看邢流声的照片。
老板眼睛一亮:“是他!你们俩认识呦?”
“那您知道他什么时候去的鸡鸣寺吗?”
夏延脱口而出,问完自己都傻在原地,于是紧急补救:“不是,我的意思是说,您后面还见过他吗?”
“见过嘞,”老板直言,“我之前不是便宜一块钱卖他鸽子食吗,好像过了几天吧,他说他街头卖唱赚了点钱,偏要六块钱买一包,我也拗不过。”
“街头,卖唱…?”夏延不可置信地喃喃道,心脏抽动了一下,却不想老板还在继续给以暴击。
“是啊,你说你朋友,自己饭都不吃饱,坐在那里,鸽子吃食,他吃冷面馒头,连酱都舍不得买一个蘸,”越说,老板想起的就越多,她开始来了兴致,大手一挥,不甚认同地继续讲道,“还有卖唱。我说让他去人多的地方,他也能多赚点钱不是?再不济就在我旁边也行。”
“但他不,”老板停下喝了口水。
“然后呢?”夏延催道。
老板摆摆手,赶紧把水咽下去,“他说他已经唱不了了,有人不让,而且在人少的地方,最起码能多唱一会儿。”
夏延几乎是瞬间就明白了一切。
一定是苏箬觉得这样丢脸,所以不允许邢流声以这样的方式赚钱。
混蛋。
代亦青昨天说邢流声身无分文,夏延还以为是种夸张的说辞。因为他是个很好的演员,他一直都有片酬,怎么可能——如果钱都到不了他手中呢。
明白一切的青年将拳头握得嘎吱作响,心疼到窒息的人不得不闭眼缓缓吐气。
老板却发现了他手中紧攥的三条红绸,突然灵光一闪:“鸡鸣寺的话,应该是第一次喂鸽子那天去的吧。”
夏延忽地睁开眼睛。
“他,他那天不是,不是只有二十四块钱吗?”
“是啊。我说他有钱干嘛不留着买的吃的,他说要去鸡鸣寺办很重要的事,”老板又露出十足不解的神情,手指点了点脑袋,“说实话,我刚开始还以为他这儿有问题呢。”
“我想着鸽子食就当送他的,他不要。鸡鸣寺门票还要十块,那他要是按原价买鸽子食,就剩九块,三块吃一天,三天正好。”
“但他住的地方离这儿挺远,我那天看他总是捂着胃,就想着给他剩一块钱坐公交回家。这才卖他四块。”
老板叹气:“也不知道这一块钱是被他用来坐车了,还是买馒头。”
都不是。
夏延微微摇头,早就说不出话来。
他要怎么说呢。
说有个绝顶傻的傻瓜,兜里只有二十四块钱,四块钱给了鸽子,二十给了他,甚至不是他。
为什么,到底为什么。
手中的许愿符忽地烫人,从掌心一路烫到心口。夏延看着上面邢流声的字,看见那被邢流声亲手写下的喜欢,眼泪还没来得及蓄满就滑了下来。
“他——”
夏延说不出来,只能一点点收回胳膊,让红符来到胸前。
他想到邢流声孤零零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