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服外套，在近到能被沾染酒气的呼吸扑到面部时，他听见十七岁的夏延同自己说道：“我喜欢你。”

但他落荒而逃，满脑子都是苏箬与邢元洲的脸。

十七岁的邢流声害怕父母将他们分离，却忘了沉默拒绝本身就会推开另一个人。

是他让夏延难过了那么久。

大概是没有勇气面对事实，愧疚将邢流声的嘴牢牢封锁，所以梦里也大多没有结局，在曾经发生过的所有幻听里，“夏延”也大多是做出放弃他的决定。

今天截然不同。

二十六岁的邢流声倒吸一口凉气，与醉酒的二十五岁再度共情，拉上十七岁的自己。

——邢流声，如果有一天，你的事业因为我变得一塌糊涂怎么办？

“夏延，”邢流声终于答道，“我在icu里做了一个很长的梦，空旷凋敝的雪山，因为一只狐狸化作春山。”

“世界本该一片苍白，大雪封闭的山峦是我的事业，就算狐狸到来，冰雪消融，山依旧是山。所以它不会一塌糊涂。”

“但是狐狸，”邢流声顿，“我只有一个。”

他会跑会跳，有独立思维，会在哪天就突然溜走，跟另一个“邢流声”跑远，独留自己在原地又逢雪山。

邢流声忍着自己耳边逐渐加剧的嗡鸣，从未有过的急切让他语速促进加快，清冷自持的人此刻对世界真假难辨，只一味地袒露心声。

“我在塞纳河前，浪漫之都的河流已经变得浑浊不堪，但我还是想和你一起看。”

“……就像辽河？”夏延哑然接道。

邢流声“嗯”了一声：“辽河，也要看。”

夏延还未来得及忍耐，一滴眼泪便顺着眼角滑进枕头，他第一次没有去擦，而是在最后一缕月光与黎明交替下，轻轻一笑。

“那我们要偷偷摸摸一辈子了。”

-

直到电话挂断，邢流声依旧没有反应，他的耳边好像还有声音，一直在回放夏延的最后一句。

夏延说要自己等他。

邢流声后退两步，强风终于将他吹离塞纳河岸，但他仍在出神，不动不语。

突然，一道匆忙凌乱的脚步从身后传来，大声喘/息的声音强/插/入耳，邢流声转过身去，见到来人还有些吃惊。

“……姜空？”

第67章 平淡的重逢 我可不可以，虚虚地抱你一……

米色大衣被刮上些许尘土, 夏延拖着白色行李箱，头发因为十几个小时的奔波略显凌乱，但胡子被刮得干净, 不掩清秀。

一双不含笑意情绪的狐狸眼稍有疲惫, 眼底微青，微微上扬的眼尾又添了两分生人勿近的冷意。

夏延没有片刻停留, 直奔代亦青给的住址。

沿途一路的异国风光白花花地从眼前略过, 偶尔停车时才会从侧方闯来夕阳。

目及凯旋门的那一刻，夏延终于动了动，头贴上车窗, 直到车子重新启动, 不再能看见那座宏伟, 他才直起身子。

那也是他曾经想去的地方。

代亦青给的地址是一处高档公寓, 夏延在门前迟疑许久, 才按上密码锁, 只输上一半, 门就突然开了。

他抬起头, 与诧异的姜空对视。

后者在几秒后回神，喜上眉梢，却又顾及什么, 只压低声音欢喜道：“夏儿, 你终于来了。”

姜空已经穿好外套，手里提着一袋垃圾，显然是要出门。

夏延嗫嚅半天，最后“嗯”了一声，行李箱被他停在脚边，此刻他又抓上把手, 局促地捏了捏。

姜空见状，二话不说地握上抓手另一端，将夏延的箱子从他手中抢过提了进来，垃圾袋也丢去门口一边，侧过身招呼：“怎么，回你自己家还害怕？”

这句调侃让他回了回神，夏延勉强一笑：“怎么可能。”

“那就是近人情怯了。”姜空笑道。

正在脱鞋的夏延一怔。按照以往，他一定会羞赧反驳，再状似不经意地套话，但现在，青年只加快动作，直截了当地问道：“……他在吗？”

“在睡觉，”姜空换了一副神色，略带忧愁，“也没什么胃口，中午吃了小半碗的小半碗，下午还没吃，我正要去买饭。”

夏延眉心一蹙。

姜空租的是两室一厅，大概八十平，风格简单，入门便是客厅，左手侧是一个小厨房。厨房和客厅之间的通道向里，两侧就是卧室。

夏延便一直盯着那里。

“左边那间，”姜空贴心地为他指明，顺便补道，“我和代亦青也不住右边，我俩要住隔壁。”

那就是给他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