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轻轻将夏延的几缕碎发从眉骨拨开。

再不切实际的美好也被证实存在。

邢流声这一次却不再认为是上苍垂怜。

——“你不能指望他忘掉你，邢流声，他会很痛苦的。”

昨晚姜空的话忽地涌上心头。

在与夏延的通话结束后，姜空沿着塞纳河一路快跑找到了他。后者呼哧带喘，双腿发软，却还是随意抿了一把汗，手撑上双膝，迫切地说出真相。

“我知道你也很痛苦，”姜空接，“按代亦青说的，不应该有人去阻止你追寻自由，但邢流声，你明明就放不下他——就算你可以，那就当我自私，我不能亲眼看见夏延重复这个痛苦的过程。”

“你应该也能发现，夏延之前，把有关你的事都忘了许多，或者用虚假的记忆覆盖，但那不是不在乎。”

“我知道。”

“你不知道，”姜空反驳他，“他是不会喝醉，不代表不能把自己喝到酒精中毒。去特么的借酒消愁，他给自己喝进急诊。第二天醒来，对你的记忆就开始缺失了。”

“我知道这听上去很荒谬，但邢流声，你就当是为了他，别做傻事。”

.

邢流声沉着眸子，轻轻握住夏延已经被重新包扎好的手掌，手指珍重抚过。

这是他第一次见到夏延明显地发病，涣散、崩溃，身体微微抽搐，呼吸急促，无意识伤害自己……邢流声一阵后怕。

他从没有想过夏延忘记自己的理由，毕竟他们分开那么久。

真相往往出人意外。

邢流声想起自己七夕那天说过的话，他本意是想让夏延结束愧疚，毕竟这确实不是什么大事，他听着夏延对八年间的经历滔滔不绝，就下意识以为他快乐。

他那时是真的为夏延高兴。

但。

“对不起。”

趁夏延睡着，他还是偷偷说了一句。

本在熟睡的人突然动了动，邢流声慌了一瞬，以为将他吵醒，结果夏延只是睡梦里朝他的方向近了一些，只差一点额头就能碰上胸膛。

邢流声喉结上下滚动，俯身在他耳边轻语：“可以挨着你吗？”

睡着的人不会给予回应，邢流声也明白自己等不到答案，所以问完后便一点点、动作轻缓地躺在距离夏延两三拳的地方。

半晌，邢流声重新挪动身子，小心翼翼地观察夏延的脸色，生怕将他吵醒。如今只要他想，夏延的额头就可以贴上他肩头，但邢流声没有再近。

他停下来，心满意足地闭上眼睛。

门外的钟表滴答八下，邢流声在数到九时被一股力道压上胸膛，他诧异睁眼，是夏延用右边胳膊搂上了他，人也借势压上他左侧肩头，脸埋进颈窝。

夏延这个姿势并不舒服，邢流声左手抚上他的后背，给要往下滑的人提供支撑。

像在拥抱一样。

邢流声无法确认夏延是否清醒，只能放轻呼吸。

做噩梦了吗？

他将人抱紧。

“我会陪着你的。”

“一直，一直。”

第69章 世界 我和你。

夏延掌心扣在双膝, 焦虑地搓了搓，目光随着眼前人的移动而游离，将女人的每个动作尽收眼底。

后者给自己倒了一杯开水, 瞥见夏延的神情忽觉好笑, 她坐到后者面前，与他隔上一张咖啡桌：

“八年前也没见你这么紧张。”

状态轻松的调侃很好地拉开话题, 夏延眨眨眼, 从焦虑里抽出思绪，略微撇嘴：“孟姐，你就别笑话我了。”

话音落下, 被夏延称作“孟姐”的中年女人笑了笑, 感慨道：“时间一晃真快啊, 小夏同学, 几年前给你确诊的时候, 还死活不肯让人知道, 也不肯吃药。”

“后来不是吃了吗, ”夏延小声嘟囔。

虽然就一点, 那也是吃了。

孟槐贞吹了吹手中泡了枸杞的热水，小嘬一口润嗓，年近五十的人脸上长了些许皱纹, 她也并不在乎这些, 齐肩的头发也是随便一绑。

“他……怎么样？”

青年还是心急答案，再多的客套也不想多说，邢流声还在门外等他。孟槐贞还未把水杯放到桌上，问题就跑了出来。

女人思量一瞬，维持和蔼可亲的笑容，较刚才多了几分严肃：“你和你朋友猜测的都没有错, 小邢的确是患了解离。”

夏延捏紧大腿，最后一点细微的侥幸也荡然无存：“是，自我感丧失吗？”

“对，”孟槐贞直言不讳，“他的症状比较明显，已经出现了自我认同混乱，现实感丧失，有些时候分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