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的天,在凌晨时稀里哗啦下起雨。
凌温霞睁眼第一时间就说要办理出院手续,嚷嚷着要去墓园看郝芝。
姜然和黎楚劝说她雨天地湿容易摔倒,让她改天,可凌温霞说什么都要去,就连昨天的教授也来劝她等天晴了再去。
三个人轮番劝说一个小时无果,最后只能同意。
办好出院手续,教授让姜然和黎楚租去门诊租服务台租一张轮椅,推着凌温霞出门,这样能避免摔倒。
毕竟是老人,摔一跤,十天半个月都不一定能从床上起来。
三人回花店拿了一束粉玫瑰,在凌温霞午间的休息室换了一身纯黑的衣服,出发去墓园。
墓园在郊区,与花店一南一北。
一路上,车内陷入沉寂。
淅淅沥沥的雨水拍打在车窗上,水痕模糊视线,仿佛置身在虚幻的梦境中。
下了车,姜然推着凌温霞,黎楚举着一把黑色的大伞,举在三人头顶。
这个时间,很多人已经从墓园出来,有的三五成群,有的零星孤影,无一例外,面容沉痛。
进入墓园,放眼望去,一排排墓碑整齐有序排列,悲怆的哭声此起彼伏混在雨声中,无限悲凉。
推动轮椅的手用力到青筋鼓起。
这里面躺着的,是永远不会醒来的灵魂。
他只是走进这里,就已经感受到悲痛和无奈自心底渲染,那黎楚呢?
姜然侧过头,眼眶发热。
黑伞下,黑眸目视前方,薄唇紧抿。
“小芝,妈来看你了。”
凌温霞的声音拉回他的注意力。
姜然调转轮椅的方向,三人站在墓碑前。
墓碑上的黑白照片,是一名笑容明媚的少女。
凌温霞拉住黎楚垂在身侧的手,“小芝你看,阿楚来看你了!”皱纹交错的手轻颤,“高兴吗?高兴的话,晚上托梦给妈,妈想你了。”
说到最后,凌温霞哽咽。
姜然眼里泛起泪花,主动从黎楚手里拿走雨伞。
黎楚双手捧着那书粉玫瑰,上前两步蹲下,将花束放在墓碑前。
雨水打湿他的头发,落在肩膀,留下痕迹。
“妈,我来晚了。”
黎楚食指伸向照片。
凌温霞抬起手背抹掉眼睑上的泪,“这是你妈妈十八岁时的照片,她曾经和我说,如果有机会,她想以她最美的样子和你相见。”
泪水止不住,从湿润的眼眶里踱出。
姜然注视墓碑上的女人。
这是一位温柔的母亲,如果她能陪在黎楚身边长大,他是不是也会和他一样,在家人的爱意包裹下长大,就不会有那个从放声哭泣,到后来学会躲起来舔舐伤口的小黎楚。
姜然的手搭在黎楚的肩膀上。
妈,您放心,我一定会好好照顾阿楚。
手背被温暖覆盖住,黎楚低着头,说:
“然然,你和外婆先回车上,我想在这儿待一会儿。”
姜然吸了吸鼻子,什么也没说,推着凌温霞回去。
回到车上,他从后备箱里取出一条毛巾,抱在怀里。
拍打在车窗上的水痕逐渐减少,外面模糊的景象也跟着恢复清明,直到雨完全停下,黎楚的身影出现在墓园的大门。
姜然抱着毛巾跳下车,牟足劲朝他奔去。
气喘吁吁停下,他踮起脚,将毛巾盖在黎楚的头顶,仰起脸,琥珀色的瞳孔微动。
四目相对,姜然在那双黑眸里瞧见水光。
胸口一顿,来不及安慰,头猛地撞进黎楚的胸膛。
“然然。”耳畔响起的声音沙哑。
“我在。”姜然及时回应,声音坚定。
后背交错的手臂使出十足的力气,将他禁锢住。
血肉勒得生疼,可他一点也不想推开,伸手圈住黎楚的腰。
这一刻,他真切感受到,阿楚需要他。
两人相拥站在墓园门口前的空地,头顶的乌云散开,被遮住的太阳探出头,随着离去的乌云,照亮周身的一切。
天边的尽头,彩虹高挂,在阳光的照耀下,绚丽夺目。
*
回去的路上,一直沉默的凌温霞说想下去走走,他们寻到一处可以停车的路边下车。
今天的街道比较冷清,很多店铺没有开门,他们沿着街道往前走,路过一所小学,操场上空无一人,只有门卫室里坐着穿保安服的保安。
“你外公在小芝三岁的时候就走了。”
凌温霞望向教学楼,似乎陷入到美好的回忆,眼光温柔,眼尾的沟壑加深。
“我们家家境并不富裕,小芝懂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