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芮惊了惊。疑惑地盯着白飞飞。

科技谷的秋阳透过落地窗斜斜洒进LA大厦11层的开放式办公区，为冷色调的工位镀上一层浅金。林芮站在前端小组的玻璃隔间前，指尖无意识摩挲着手中马克杯的杯柄，温热触感从掌心蔓延，却压不住脊背上悄然攀爬的寒意。

白飞飞今日穿了件剪裁利落的米色西装裙，长发松松绾在脑后，耳垂上两颗珍珠随着她偏头的动作轻轻晃动，衬得那张妆容精致的脸愈发温柔无害。可那双微挑的丹凤眼却像淬了冰，此刻正一瞬不瞬地盯着林芮，唇角勾起的弧度仿佛精心丈量过，多一分则谄媚，少一分则疏离。

“林小姐似乎很意外？”白飞飞忽然轻笑一声，指尖漫不经心地划过林芮工位上那盆绿萝的叶片，“许风总说，你是个藏不住心事的人。”

听到“许风”二字的瞬间，林芮的睫毛颤了颤。工位隔板后传来几声压抑的咳嗽，隔壁工位的韩雪显然在假装整理文件，实则竖起耳朵偷听这场突如其来的对峙。林芮抿紧嘴唇，将马克杯轻轻搁在桌上，陶瓷与木质桌面相撞的轻响像一记微弱的反击。

“白总说笑了。”她抬起眼，语气平静得连自己都诧异，“我和许风不过是大学校友，毕业后便断了联系。至于我的专业——”她顿了顿，目光扫过白飞飞胸前那枚刻着“产品总监特别助理”的银质工牌，“贵司招聘时似乎并未限定科班出身。”

白飞飞的笑意更深了。她忽然俯身靠近，一缕若有似无的香水味掠过林芮鼻尖，像是雪松混着苦橙的气息，冷冽中带着一丝挑衅的甜。“可许风不是这么说的呢。”她压低嗓音，指尖在绿萝叶片上轻轻一弹，露珠倏然滚落，“他说你当年为了转专业，差点被教务处记过。真是……感人。”

玻璃隔间外的走廊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几个抱着原型图的产品组女孩匆匆经过，嬉笑声如投入深潭的石子，霎时搅碎了紧绷的空气。白飞飞直起身，瞬间换上公事公办的笑容，从文件夹中抽出一沓设计稿递给林芮：“这是许总要的购物车模块交互优化方案，明天晨会前麻烦林小姐核对完细节。”

林芮接过文件时，目光扫过稿纸右下角龙飞凤舞的签名——那是许媚的笔迹。她忽然想起三天前的深夜，自己独自在空荡荡的办公区修改原型图时，曾瞥见许媚办公室的百叶窗缝隙透出一线光亮。当时她以为又是哪位高管在加班，现在想来，或许那灯光下还坐着这位新晋助理。

“对了。”白飞飞转身欲走，又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回眸一笑，“听说林小姐和饶总私交不错？”她歪了歪头，珍珠耳坠在阳光下折射出冷光，“真巧，我和饶阳哥……也是旧相识呢。”

林芮的指尖蓦地攥紧设计稿，纸张边缘在掌心勒出细白的褶皱。她想起上周在科技谷公寓的健身房偶遇饶阳时，对方提起正在筹备X特克的新项目，眉眼间跃动的光芒比头顶的射灯还要灼人。而此刻白飞飞口中那个亲昵的“饶阳哥”，像一根细针猝不及防刺入耳膜。

“白总。”林芮听见自己的声音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如果没记错，公司规定员工之间禁止传播不实八卦。”

白飞飞的笑意终于出现一丝裂痕。她眯起眼打量眼前这个穿着朴素卫衣、马尾随意扎起的女孩，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许风手机相册里那张泛旧的毕业合照突然浮现在眼前——照片上的林芮穿着学士服站在樱花树下，笑容明亮得刺眼。而此刻，这双与照片中如出一辙的黑眸正毫不退让地迎上她的视线，澄澈得让她想亲手搅碎那片平静。

“那就请林小姐记住这句话。”白飞飞转身离去，高跟鞋叩击地面的节奏完美得像一段倒计时的鼓点。

直到那道身影彻底消失在电梯间，韩雪才从隔板后探出头，压低声音道：“芮芮，这新来的白助理什么来头？许总亲自带她入职那天，连林菁都跑去献殷勤了！”她指了指斜对面产品组的方向，几个女孩正围着白飞飞的工位说笑，其中一人殷勤地递上一杯星巴克。

林芮低头翻开设计稿，最新一页的购物车界面标注着密密麻麻的修改意见，某个不起眼的角落用铅笔潦草地画了个笑脸符号。她盯着那个笑脸，忽然想起大二那年冬天，许风在图书馆帮她调试怎么也跑不通的Python代码时，也曾在她草稿纸边缘画过同样的图案。

“或许只是巧合。”她轻声自语，抽出铅笔在笑脸旁补了颗星星。

次日清晨七点，林芮被手机震动声惊醒。饶阳的微信孤零零地躺在锁屏界面：「今天要飞深圳谈合作，早餐放在前台。」配图是一只印着科技谷便利店LOGO的纸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