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到松井的三块大洋，连忙取出略大一码的学生装和衬衫，招呼着一旁攥紧10元法币的刘长安进去试起了衣服。

不一会穿着白衬衫黑色学生装的刘长安紧咬着嘴唇，一只拳紧握另一只手却无处安放的走了出来。老实说，刘长安绝对和帅是沾不上边的，但是因为额头比较宽倒是看起来很正派。

松井看出刘长安的窘迫，也没有硬夸而是替刘长安整理了一下衣领：“我听闻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不错，我们回去吧，我再帮你理一下头发就更好了。”

刘长安第一次穿着这么好的衣服，衬衫勒的他脖子有些不习惯，一点都不像村里老夫子说得那般威风。他与松井走到了松井院子门口，在松井拿出钥匙准备开门时，刘长安叫住了松井。

“先生您叫什么，为什么要待我这般好！”刘长安含着泪问出了他这一路上最想问的问题。

松井顿了顿，有些愧疚。因为无论“皇国史观”多么宏大，都掩盖不了他想要让眼前男孩背叛他祖国的事实。

只不过刘长安没有念过书被他偷换的概念蒙蔽了罢了，所以他当不起，也不敢回答。他对中国人没有好感，他不明白现在中国这么自私唯利是图的民族为什么能有这么宽广的土地。而所谓的“勤劳勇敢忠诚”的大日本帝国却屈居于贫瘠之地。至于他对刘长安所谓的好，可能是他需要一个中国人帮助他在民国后方活动，可能是对码头上男孩对宋三抗争的欣赏，也可能是那本学生证触动了他人性的最后底线想找人弥补……

可是连松井都没想到的是，人性的底线是会随着频繁触及麻木乃至崩塌的。

松井没有回答刘长安，甚至都不敢回头看刘长安。打开院门后，看见了院子里的汽车，他知道是田中给他工作准备的。于是再次拿出钥匙打开屋门，在屋内玄关找了双拖鞋给刘长安。

松井让刘长安在会客厅的沙发上侧坐好，他回到卧室在行李箱拿出报纸和手动推子。他将报纸在刘长安旁边铺好，用推子给刘长安推了一个平头。

“嗯..精神多了。”松井打破了许久的平静，弯腰准备将报纸折好丢出去。刘长安急忙起身抢先一步折好，拿在手里。

“我真的很感谢先生，蝗虫没什么用，可也是懂知恩图报的。往后先生有什么事直接使唤蝗虫便是！”刘长安学着印象里上午武官的样子给松井鞠了一躬，然后出门将报纸丢了出去。

看着这一幕的松井双眉抽了抽，还是露出了苦涩的笑容。

待刘长安回来，松井已经把会客厅的长沙发外侧靠墙，收拾出一个能住人的小床，旁边还放着一沓图纸。“长安你就先睡在这里，等阁楼的墙装修好再给你专门准备个房间。”

“先生，这么好的洋床真的是给我睡的吗？”

没想到听到这句话的松井笑着纠正道：“这是沙发。是用来坐的。旁边是你要学习的图纸，你要好好学习，以后可是要学会画总平面图的。有什么不懂得随时来问我。”

刘长安拿到图纸细细看了起来，他倒是理解的很快。因为以前扛大包的时候，他就常常看着街边六楼的饭店出神。

松井对刘长安的专注很满意，如果刘长安不能协助他完成帝国的任务，那他再喜欢这个男孩也会把他换掉。他拿出上午买的面包，用厨刀切成两盘，用小刷子在面包上刷满蜂蜜。这就是他在日本时候最喜欢吃的蜂蜜面包。

他没有打扰刘长安，因为一个优秀绘图员的第一步就是专注自已的事。等到刘长安叫他的时候，他才招呼刘长安来餐桌上吃饭。

“先生，这几张图纸是要结合在一起看的吧！我刚在发现这几张图纸结合在一起刚好就房子的侧面、上面和正面，好像还有很多层哩。”刘长安兴奋的说道。

松井果然没有看错人，刘长安对识图很有天赋。接下来的半个小时，松井给刘长安讲了比例尺、平面图、剖面图的概念，甚至刘长安还学会了用丁字尺画些简单的图。

松井很享受这种好为人师的感觉，不一会便到了晚上九点，他在洗漱完后阻止了刘长安继续学习的动力，而是转而说道：“明日卯时我们就要起身去武昌工作，图纸你私下多多学学就好，今日还是早些睡吧。”

刘长安连忙整理好图纸，在松井那接过了一套睡衣就去洗漱了。松井看着摆放工整的图纸点了点头，他是对这个助理越来越满意了。

夜深了，那个女学生刘长安又出现在了松井梦里，那块试图遮掩罪恶的木板挡不住铁一般的罪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