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一声惊叫,在黑夜之中犹为刺耳。
陈文婉被她的惊叫声喊醒了,连忙披衣而起,向帐外走了出去,只见邢秉懿掩面冲回了帐中,双眼里满是泪珠,连忙追问出了什么事。
邢秉懿含泪道:“富金死了。”
陈文婉顿时大惊失色道:“怎么可能?”
邢秉懿试泪道:“外面那么冷,又下着大雨,富金身体单薄,如何能熬得住?”
设也马和徐圣英也被惊醒了,携手走出了卧室,大帐中顿时灯火通明,亮如白昼,设也马大怒道:“发生什么事了?”
邢秉懿道:“富姐姐已经被冻死在帐外了。”
徐圣英也被吓得花容失色,说道:“怎么可能?”
设也马将信将疑,连忙叫蒲家奴前去证实。蒲家奴将雨地中的赵富金拖回了帐中,只见她手足已经僵硬,看来已死去了多时了。设也马连看都不看一眼,自认倒霉,摆手让蒲家奴等将处理赵富金的后事。
赵富金当即被两个士兵拖了出去,找了荒凉的地方,草草地埋葬了,大宋嫡生的金枝玉叶文德公主赵富金,就这样惨死在异国他乡了。
郑太后得知爱女惨死的消息后,病情更加加重,吐血不止。邢秉懿、徐圣英、陈文婉也曾来探望过几次,但郑太后毫无起色,看来已时日无多了。
另一个羊牢中的朱凤英因得罪了太多的人,没有人愿意前去探望,只有她的婢女木棉不时地偷偷进去,为她敷药止血,送来了残羹剩饭,无奈朱凤的手脚已废,已生无可恋,完全不肯吃木棉送来的东西。
几天之后,滴水不进的朱凤英也含恨地离开了人世。在这个世上,唯一为朱凤英伤心落泪的,也只有木棉一人而矣。
今年的冬天来得特别早,才九月下旬,便有雪花从高空飘落,像片片白梅随风而下,绵绵细雪连下了几天,五国城似铺上了一阵银白,山舞银蛇,粉装玉砌,处处玉树琼枝,晶莹剔透,在冬日的余晖下闪闪发亮。
对于锦衣玉食的人,这场小雪并没有什么大碍,但那些被沦落为阶下囚的皇室宗亲,谁也不希望冬天来得太早,她们无衣无物,去年被冻死的人就不计其数,今年也许还会有人难熬过这个漫长的寒冬。
风雪已停,苍凉的月色洒入了羊牢,夹带着丝丝寒风,郑太后躺在土坑之上,紧紧地拉住了身上的破被,蜷缩作一团,自从赵富金死后,她日夜哽咽,病情更加严重,已有几天不进饮食了。她久病缠绵,身边一个侍女也没有,还未到五国城,青镜已病死在途中,又与赵佶又天隔一方,更见晚景凄凉。她从高高在上的太后沦为了囚徒,身心上所受创伤,并非寻常人可以承受,近日来又连连呕血,已到了油尽灯枯之境了。
木棉顶着刺骨的寒风,将一碗稀粥送入了羊牢,自从朱凤英死后,她更加孤苦无依,常常前来照顾病入膏盲的郑太后。
郑太后头痛欲裂,勉强睁开了双眼,看了看眼前的人,木无表情地看了木棉一眼,一动也不动,发出了一丝傻笑后,遂拉了拉身上的破被,近日来连受刺激,她的神智已有些不大清醒了。
木棉担忧地道:“太后,天寒地冻,喝碗粥暖暖身子吧!”
郑太后接过了稀粥,也许是久未进食,也许是回光返照,她才几口便将稀粥喝完了,把碗放在了土炕之上,傻愣愣地道:“好吃,好吃,富金,再来一碗。”
木棉轻叹了一声道:“太后,我是木棉,文德公主已经死了。”
郑太后朝她嘘了一声,说道:“胡说,富金没有死,她还活在世上,她答应和我一起重返中原的。”
木棉见她精神恍惚,不由摇了摇头,她也是偷偷前来,见到郑太后喝下了稀粥之后,才安心地拿着空碗走出了羊牢。
郑太后目送木棉远离,仍然将她当作赵富金,不停地在后面叫道:“富金,你别走,母后来陪你了。”
在朦胧之中,郑太后仿佛真的看到了赵富金,只见赵富金头戴凤冠,身穿霞帔,韶颜如花,亭亭玉立,正在含笑地向她招手。
郑太后当即大喜,挣扎下了病榻,扑上前叫道:“富金,富金。”她一站不稳,跌在了地上,脸上带着微笑,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建炎四年九月末,宋徽宗赵佶的皇后郑儿,病死在五国城的一个羊牢中,终年五十一岁。吴乞买得知这个消息后,下旨秘而不宣,封锁了这个重大的消息,南宋朝廷并不知道郑太后已死的惊天秘密,正在陕西抵御金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