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冷的夜,天上没有明月,只有寥寥可数的几颗寒星,照耀着寂静的午夜。
王婉容干完了一天的粗活,回到自己的土炕上,瑟缩地用破被将身子紧紧围了起来,把自己蜷成了一团,不住地对手呵着热气。如此寒冷的天气,土炕下并没有半点火种,又硬又冰,实在难以安眠。
一阵细碎的脚步声悉悉索索地传了过来,虽说风雪早已经停了,但此刻正是深夜,草原上鲜有人路过,是谁人在雪地上走动,并向她所居住的破屋而来?她本来与几个太妃一起居住在这里,但三年来六位太妃相继病死,现在仅剩下她一人了。
也许是金军正在巡逻,即使路过,也没有人会理会到屋里饥寒交迫的王婉容,没有上级指示,巡营的金军也不敢冒然闯入,王婉容并不作声,依然蜷缩在床上,刺骨的寒风穿窗而入,寒气点点渗入了破棉之中,冷得她直打哆嗦,使劲地揉搓着双手试图能得到多一些温暖,但是双手都已经搓得通红了,她仍然是冻得瑟瑟发抖。
脚步声越来越近,一阵亮光闪了过来,果然是有人挑灯在雪地上行走。稀掩的破门冷不防被人推开,两名看守浣衣院的金军挑着灯笼,闯了进来。
王婉容顿时大吃了一惊,睁大着受惊的双眼,向门外看了过去,仰头看了上去,只见两名金军引着兀术府中的侍女芍药,走了入来。
芍药见王婉容冷得全身发抖,楚楚可怜,顿起了同情之心,解下自已的抖蓬,披在了王婉容的身上,并对她说赵丽金想为兀术缝制箭袋,请她前来指点刺绣。
其实王婉容那里会绣什么箭袋,但芍药明显话中有话,她不加思索就爽快地答应了,去回心别院刺绣,总好过在这儿担惊受怕,摧饿受冻。王婉容连忙站了起来,向两个金军作了一揖,随着芍药从浣衣院的破屋中走出,向回心别院而去。
离开了金军的视线,王婉容才敢开声问道:“丽金传召本宫,有何要事?”
芍药说道:“你到了便知分晓了。”
回心别院仿江南建筑而建造,亭台遥遥,楼阁隐隐,此刻被风雪涂上了一层铺天盖地的银白,犹如东海龙王的水晶宫。
王婉容被软禁在五国城的浣衣院中,却从来都不知这儿竟有一座如此雄伟壮观的楼宇,她紧跟看芍药,张大了眼睛打量眼前这个陌生的庄院,抬头看去,横额上挂着一幅横匾,上面写着四个斗大的汉字“回心别院”。
走进了回心别院,不远之处有一条画廊,两旁堆满了五颜六色的菊花,寒冬将至,百花凋零,只有耐寒的秋菊,正开得灿烂。画廊上的璎珞被北风吹动,发出了悦耳的响声,阵阵菊花的香味迎风传来,把寒夜衬得不再那么冷清。
在画廊之中,站着一个身穿红色斗篷的年轻女子,听到了细碎的脚步声,翩然回过了头来,她袅袅婷婷,风姿绰约,如画的眉眼,如花的容颜,不是别人,正是赵子素。
赵子素看得真切,远远叫了一声道:“姨妈。”
王婉容乍见赵子素,如坠入了五雾云中,她先怔了一怔,但很快就回过了神来,扑了上前,将赵子素紧紧地抱在了怀中,失声痛哭了起来。赵子素也悲从中起,与王婉容一起嚎啕大哭,直哭得天崩地裂,星月无光。
片刻之后,王婉容才止住了哭声,试泪道:“子素,姨妈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姨妈,见到五色石如见到子素,不是吗?”赵子素道。
“金军血洗开封,五色石全部落入了金人之手,现在姨妈手上一颗也没有了,其实这并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完颜阇母宁愿抛下山谷,也不肯还给姨妈。”想到在北迁途中曾经受过金将完颜阇母的凌辱,王婉容不由泪流满面,哽咽地说道。
“没关系,待我们回到了富春江之后,再去子陵滩捡拾五色石。”赵子素道。
“我还能再回富春江吗?”王婉容惨然一笑道。
“当然可以,金军现在戒备松懈,正是南逃的最佳时机,姨妈不必担心,我们是来救你回国的。”赵子素安慰她道。
李紫瑕白衣翩翩,飘然欲飞,缓缓地走了过来,暗淡的月光照在她的芙蓉脸上,只见她黛眉似柳,凤眼胜水,直似月中嫦娥,云间仙子。
“桦妃?”自从北迁之后,王婉容就再也没有见过李紫瑕了,此刻重见,也不知是惊是喜,不由百感交集,当场怔住了。
李紫瑕向王婉容行了一礼,王婉容已今非昔比,实在不敢再受她的大礼,连忙将她拉起。如果时光可以倒流,王婉容宁可不选择进宫,只做个平凡的民间女子,过着男耕女织的平静生活。但圣命难违,又岂由她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