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良臣道:“失信之事,尽是前朝奸臣误国,皇帝当时虽亲耳听了元帅的话,因他当时毕竟只是亲王,责不在他。自皇帝即位以来,则从未失信于大国,今蒙元帅视察江南,许以和意,实为感幸,岂肯再有虚诈?至于俘虏,我们也绝不会胡乱杀掉。”
挞懒道:“今天说了许多,怕是你家皇帝位高之后忘了前事,希望你们回去之后,仔仔细细地说给皇帝听,还请使者传话给你家皇帝,就说自靖康一别,甚是想念,现天气寒冷,一定保重。”同时,他还将一封信交到了魏良臣的手中,并交代道:“两国当以划江为界,还须犒军数千万。”
魏良臣再三致谢,接过信后再众人一起退出了大营,策马扬鞭往临安而回。
十二月一日,魏良臣一行回到平江,此时的行在已迁到了平江。在府门外,魏良臣、王绘遇见宰相赵鼎和执政沈与求、胡松年。几个人久别重逢,出于礼节在衙门口寒喧了几句,然后才一同携手走进了府门。
魏良臣等人还未落座,赵鼎就冲口而出,说了一句非常刺语的说话道:“金人怎么会放二公回来?”
魏良臣听出了弦外之音,当下脸色一沉,答道:“容我仔细向几位禀报。”
魏良臣未能入座,就站在了当堂,将身体转向了沈与求、胡松年两人后,才将事情的前因后果详细讲了一遍,将赵鼎冷落在了一旁。赵鼎自讨没趣,场面相当尴尬,他于是退到了身边的座位上坐了下来。
沈与求发现气氛不对,连忙打圆场道:“大家且先坐下,吃点茶点再说。”
听到沈与求让座,魏良臣才挽回了一点儿面子,他停下了说话,找了一个座位坐了下来。谁知局面闹得更僵,他的话头一断,再也没有人接着说话了,一时间全场寂静无声,静得都能听到了彼此的呼吸之声。
半晌,魏良臣再也僵持不下了,站了起身道:“我没死在金营,就是想将我所见所听所想告诉朝廷,没想到却惹恼了丞相,改天我愿在都堂请死。”
赵鼎赶紧接口道:“都是我不该干预此事,还请参政枢密请二公到阁子中说话。”
王绘见魏良臣当真恼羞成怒,怕事情闹大了无法收场,也赶紧站出来圆场道:“刚才魏侍郎不敢对丞相失礼,只是想详述出使的艰辛,望丞相能容许魏侍郎把话说完。”
既然有人搭了台阶,赵鼎就顺势下了,说道:“我知道他受了许多委屈,刚才言语唐突,还请不要见怪。”
经过众人一番解释之后,场面也渐渐缓和了下来,赵鼎三人看过了国书后,又向魏良臣、王绘问了问情况,便都告辞走了。
不多时,王居正、唐辉、孙近等侍从军听说魏良臣出使回来,也一齐赶上来询问了出使前后的情况。
魏良臣见有人前来询问,情绪又变得相当激动,厉声说道:“我之所以奋不顾身,只因为在廷臣僚皆有父母妻子儿女在,得亨天伦,唯有圣上独自一人,苦受煎熬,如朝廷得良臣,焉能如此?”道完,他悲从中起,放声痛哭了起来。
中午,有圣旨召魏良臣等人上金殿问话。
赵构在金殿上亲切地接见了魏良臣等人,言词委婉温厚,冲满了关怀之情,魏良臣感动得泪流满面。魏良臣试泪后简单地说了事情的来龙去脉。赵构深知他们受尽了委屈,又婉转地问他敌势如何。
王绘道:“以臣之见,从天长县至辰州,挞懒共有五座大寨,应有两万人。有人说三太子、四太子都来了,但不曾见到,所见船只有三百余艘,不小不一,所以臣以为皇上万万不可轻视金人的实力。”
赵构通:“卿所言极是。”然后又问道:“卿所见挞懒状貌如何?”
魏良臣道:“臣这是第一次见挞懒,他身材高大人,面色微红,好像患了风寒。挞懒见我们就说起在京城时曾对皇上说起过盖房子的事,他说盖房子不仅材料要好,还要主人说了算才行。”
听到了挞懒旧事重提,赵构不由惊得一身冷汗,不知该说什么才好。作为房子的新主人,他当然明白挞懒这句话的深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