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二十五日,金国太原府少尹、河东北路制置都总管马陵思谋来到了行在。
赵构虽然将和议一事交由秦桧主持,但金使来行在签置盟约这样的大事毕竟还不能完全听凭秦桧一人的决断,更何况赵鼎身为左相,位居于秦桧之上。因此乌陵思谋来到了行在之后,赵构就下旨,要赵鼎和秦桧率众执政先在都堂与乌陵思谋谈过之后,再入宫与自己见面。
乌陵思谋目无南宋,气焰非常嚣张,一听说要他在都堂上与众宰执商量和议之事,而不是在驿馆中单独与宰相商谈,脸上顿时露出了愤愤不平之色。他认为宋朝如此安排,分明是有意辱他上国使者的身份,心中十分的不满,一再向赵鼎表示反对。
赵云桦作为亲王,也陪同众宰执一起面见乌陵思谋,他已得知乌陵思谋非常狡猾,有意挫挫乌陵思谋的锐气,当下并不同意回驿馆商议。
赵鼎曾经鼎力帮助过赵云桦认祖归宗,故而一向与赵云桦交情甚深,此时听取了赵云桦的建议,坚决不同意乌陵思谋的要求。
在不得已之下,乌陵思谋只得暂时收敛锋芒,在都堂上与众宰执议事。议和还没有开始,暗战却已经开始了,宋金双方都想在气势上占个上风。乌陵思谋来到了都堂,双方以宾主之礼相见,乌陵思谋却难以咽下这口恶气。
赵鼎开门见山地道:“贵使因何而来?”他摆出了一副居高临下的姿态,语气咄咄逼人。
乌陵思谋马上闻到了那股隐藏在空气中的火药味,只得暂压下心头之气,傲慢地回复道:“应王伦之邀而来。”
赵云桦坐在一旁,也听出了乌陵思谋这句话绵里藏针。乌陵思谋的意思很明显,是在说不是我们大金想求和,而是你们大宋想求和,这条老狐狸,果然深藏不露。
赵鼎见一击不中,与赵云桦交换了一下眼色,赵云桦用眼色暗示了他一下,要他先沉住气,看着对方的意思再进行反击。
赵鼎当即会意,转缓了语气,说道:“准备商议什么?”
乌陵思谋老谋深算,阴笑道:“有好公事要商议。”
赵鼎性子烈,再也沉不住气,胸中立即升起了一股无名之火,提高了声音道:“道君皇帝梓宫的归期还不得而知,有什么好公事?”
乌陵思谋玩起了阴招,众宰执等了好半天,他根本没有回答,也根本不想回答。赵鼎冲动得几乎要站了起来,却被赵云桦拽住了。
赵云桦道:“赵丞相稍安勿燥。”
赵鼎强忍住心头之气,又向乌陵思谋问了两国的疆界该如何划分。
乌陵思谋慢吞吞地道:“在土地的问题上,宋朝不可提出要求,一切全凭金国处置。”语气中还带了丝许的轻蔑。
赵云桦一看无法谈下了,说道:“金使舟车劳顿,今日和谈就到此为止了。”
赵鼎也不再谈下去了,随即与群臣来到了大殿,侍立在两旁。少顷,閤门使引着乌陵思谋等金使上金殿面见了赵构。
乌陵思谋一行进殿来,赵构就派王伦上前传话,说赵佶的梓宫多蒙金国照管,不知韦梦蕙、赵桓、邢秉懿三人又圣体如何。在传话之间,赵构正坐在龙椅上哽咽抽泣,举袖试泪,左右大臣也悲从中起,陪同饮泣不已。
乌陵思谋听过了王伦的传话之后,并未直接答话,而是朗声说道:“三十年旧人无以上报,但望和议早成。”
赵构的心情此刻也恢复了平静,问道:“朝廷数次遣使议和皆无结果,今天贵使却突然来求和,为什么?”
乌陵思谋答道:“大金皇帝仁慈,不愿用兵,恐生灵涂炭,望皇上圣断。”
赵构道:“兹事体大,还需朝廷议之,贵使可先回馆候之。”
七月初,赵构再派王伦为奉迎梓宫使出使金国。
临行前,赵云桦和赵鼎还特意向王伦交代了底线:
一是赵构登基已久,君臣身份已定,不能以臣下之礼事金;二是以大河为两国边界,那是赵桓时的旧约,不宜再变。此二事若不成,和议不成。
王伦向赵云桦一再拜别,受命而去。
在议和的问题上,赵鼎和秦桧都主张议和,但各自的和议底线却有天壤之别。秦桧主张接受金人的条件,以臣事金,赵鼎则坚决不同意。二人为此争执不下,以至朝廷无法形成决策。
赵构对眼下的和议现状十分不满,早朝过后,独自留下了秦桧一人,详问议和一事进行得如何了。
赵构道:“议和一事,大臣之间各执一端,畏首畏尾,如何能成?”
秦桧道:“这些人不足与断大事,若皇上决意讲和,望皇上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