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地！”

只有戚晚柠自己最清楚，那天，在得知黎夙鸣死讯当日，她差点就被那种死亡的不真实感囚禁，脱身不得。

如果不是她拼命挣脱，只怕又会沦为另一只可怜的囚鸟，终日在方寸大小的笼中悲鸣。

囚鸟之所以是囚鸟，是因为它总也冲不破那个牢笼，扑腾着翅膀却始终在原地打转。

它可怜又懦弱，就连冲撞得头破血流的勇气都没有，所以它一辈子都只是可悲的笼中雀。

她不愿意这样，便拼了命地展开翅膀，不能停也不敢停，至少往前再一步，哪怕仅仅是一小步，也许就是挣脱枷锁的关键。

所以她向“第一次见面”的裴景忱求了婚，借着他的手，逃离了死亡带给她的阴霾。

“可你本来是可以做到的！”意识到自己的情绪有点激动，黎夙鸣有意控制下嗓音，“你有异性接触障碍，你就不应该和其他男人结婚。”

“你完全可以守着我生活下去的，然后等我这次回来之后结婚，这才是一个皆大欢喜的结局！”

“但如果没有裴景忱，你要怎么活着回来？”戚晚柠一针见血提出关键性问题。

黎夙鸣被堵了一下，微微瞪大眼。

“如果没有裴景忱，你根本没有办法从鳄鱼嘴里脱困，不是吗？”她继续帮他理逻辑，“如果不是我嫁给了裴景忱，你也不可能从裴景忱手里离开回到黎家的，不是吗？”

桩桩件件，丝丝缕缕，其实都早已埋下了因果——

她和黎夙鸣，早就不可能了。

哪怕仅仅只是断了一个环节，黎夙鸣今日都不可能安全无虞地站在她面前。

房间忽然安静得诡异，黎夙鸣试图用来反驳的话全都梗在了喉头，片刻，他缓缓放松身体：“好，我承认，在这件事上你和那个怪物都缺一不可——可是晚柠，我喜欢了你整整六年，你要我怎样才能放下这段感情？”

“你看，我还记得你所有喜欢的东西，今天特意把它们都买来了。”说着，他自顾自地掀开袋子，将里面的东西都一一摆放出来。

每一样物品都仿佛纪念着他们曾经六年的光阴。

再没有第三人参与的，仅属于他们二人之间的光阴。

从少年到成年，他们就如两棵小树相互依偎，亲眼见证了彼此的成长。

也正是因为这样，戚晚柠才难以接受黎夙鸣那天在葬礼上的表现，她闭了闭眼：“不要再拿出来了，够了。”

黎夙鸣像没听见一般低垂着头，苍白清瘦的手指还在不停抓握东西整齐摆放：“不够，里面还有很多。”

“我记得你所有的喜好，那个男人未必知道得有这么多，我还是比他强的，对不对？”

戚晚柠楞在一旁没说话，盯着行为越来越偏执奇怪的他。

对方擡头的一瞬，恍惚间，她仿佛从那张无可挑剔的脸上看见了另一个男人。

“你在躲着那个男人对不对？”黎夙鸣莞尔一笑，如枝头上的积雪融化，有点温度但冷意不减，“要不要跟我走？”

“我一定会带你去一个他绝对找不到的地方——”

“不用。”她直接拒绝，可不想再经历一次出了龙潭又入虎穴。

黎夙鸣目测了一下两人之间过大的距离，笑容更深：“干嘛离我这么远？怕我吃了你吗？”

“我一个身体残缺的男人能对你做什么？”

戚晚柠看了看实在空荡的别墅，总觉得这么晚了孤男寡女的不太安心：“你还有什么事吗？”

“你在介意什么？”黎夙鸣摇着轮椅步步逼近，陷在阴影中的脸看不清表情，“不是都打算和裴景忱离婚了么？我在这里，你还很别扭？”

“晚柠，原本我才应该是你的枕边人啊。”

戚晚柠听得头皮直发麻，再度冷声下起逐客令：“我说过，即便我和裴景忱离婚，也不可能和你在一起的，你走吧。”

“为什么？”黎夙鸣执拗起来，“你是怕我不行吗？”

“我去医院检查过了。”说着他就准备把体检报告拿出来，“只是腿部受伤而已，男性/功能没有任何的损伤，可以正常博启。”

有一道雷在戚晚柠体内炸开，一瞬间还以为眼前这位色/气满满的男人是裴景忱。

但是他脸上挂着的是黎夙鸣标志性的微笑，很柔很暖，甚至还有点悲悯。

就好像她是一个不幸堕入恶魔沼泽的人，与恶魔沈沦已久，亟待他这位垂眉敛目的神灵拯救，洗刷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