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点关系都没有。
裴之彻又道:“冬藏,听见没,以后莫要再听我的吩咐,你可以自己做主了。”
易冬藏认认真真回了句:“十哥说笑了,这些事假手他人,我与秋生放心不下。”
这话看着是对裴之彻说的,其实是在向她给裴之彻解释开脱。
如此祥和安宁的氛围,让她有种并不身处皇宫的错觉。
程素朝静静看着,面色稍霁,眼底也升起一丝温和的笑意。
自己确实不该继续留在这个笼子里了……
约莫又过了半个时辰,出去熬药的易冬藏端了一碗冒着热气的汤药进来,轻手轻脚地搁在木案上,便收了药罐,准备离开。
裴之彻同易冬藏点头示意,让他安心出去,而后朝她摆出笑脸,软声道:“娘娘,这药碗隔得有些远了。”
从方才易冬藏进来后,程素朝便冷着一张脸直直杵在一旁,对他那是权当无视。
裴之彻主动开口,是看她心底的气还剩下多少。
“哦,那就远了吧。”她神情淡淡,从自己的思绪中抽离,径直在木凳上坐下。
他感到些意外,看了她一眼:“方才不还着急要奴上药吗?怎的这会儿,汤药反倒不急着喝了?”
程素朝开门见山:“我想同掌印大人说件事。”
“什么?”
“小煜如今已然能独当一面,这御龙令,我准备交还给他了。”
此话一出,裴之彻脸上漫不经心的笑尽数收敛。
他微垂着眼帘,轻声道:“谈正事啊,这时辰,娘娘选得不好。”
程素朝态度坚决,淡淡道:“只是同你说,不是商量。”
“……为何?”裴之彻猜到一点,但并不确定,便盯着她的双眼问出口。
她也不遮掩,大大方方承认:“我不希望你们兵戎相见。”
谢煜如今势力壮大,他的那些亲信在朝廷之上任居重职,支持他那一派的人也不少,早已不是最初连身处皇宫还要提心吊胆,生怕有谁能威胁到他性命的那个小孩子了。
可他还缺一个。
属于皇帝的亲军。
虽说她依旧想不明白宁德帝信任裴之彻到将三大营和亲军全部划给了他管理,但现如今坐在皇位上的是谢煜,不是宁德帝。
终究有冲突的那一日,而这个时机也快到了。
可让裴之彻割肉饲虎,他必然不允。
裴之彻了然,笑着:“娘娘想借御龙卫来牵制于我们两人?”
先安谢煜的心,而御龙卫归谢如风指挥,裴之彻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算后面刀兵相向,也能最大程度减少伤亡。
“可权力交接,外界只会盛传陛下与您不合,而本会忌惮的那些人又该蠢蠢欲动了。”
说到底,他与她的关系是死死藏在暗处,永不得暴露出来的。世人都说太后之所以与太御府关系密切,是因她毫无背景,又手握重权,乃为几方斡旋下来的弃子。
一旦弃子最后的价值失去了,再无倚仗,流言蜚语甚嚣尘上——便会成为众矢之的。
他缓缓道:“娘娘会成为他人试探我们态度的那第一个献祭者,你要奴将你推至风头浪尖上吗?”
程素朝只道:“可若成了,我也能全身而退,不是吗?”
“……娘娘便如此希冀着离开皇宫?”
“我是太后,只要卸下手中握着的权势,便再也威胁不到任何一个人……往后,可以顺便寻个由头去寺庙求福,或是去行宫散心。”
“若是不成?”
若是不成,还能如何,不过一个死。
“……今日我并非与掌印讨论此事——喝药吧,裴之彻。”程素朝选择避开他的质问,从一旁端起药碗来,递到他面前。
裴之彻没动,直直地盯着她看,非要她给出个答案不可。
她掩在袖中的手摩挲过方才捡起来的东西,慢慢道:“裴之彻,我们相遇的时机太不合适了,所以才总会恶言相对。”
她似乎有些不知该以何种情绪面对于他,最直截了当的法子便是逃避。
她本来想过,就这样糊涂地在皇宫困守一生,可这已然成了奢望。
裴之彻于她,沈砚山于她,都不是她能忽视的,最后这丝线只会越扯越乱。
为今之计,唯有一一斩绝。
“那日,我本不该为了活下去而来寻你出手相助。一步错,步步错,最终伤人伤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