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只笑了,取笑道:“今儿又请了哪个‘千字师’来,可给了束修没有?”
李野憨厚的摸摸后脑,腼腆笑道:“前次公子笑过之后,可不敢在乱开口了,只又看了几页书,不过捡些字回来,粗粗识的几句话罢了。”秦易听了,便打量了李野一眼,笑说道:“你倒是肯上进了,看来还是这庄上清净,能让人读进书去。”又看了一遍施粥的棚子,只问道:“前次我过来,倒看着庄上的荷塘,并无堤岸,往年人力不足便罢了,今年恰逢旱灾,倒不若揽些难民,筑堤铺路。一则念人饥寒,给足工钱,助一人则活一家;二则大旱大涝,今年旱,保不定明年涝,未雨绸缪总胜过临渊结网。”
听了秦易一番话,李野寻思了一下,也说道:“公子说的是正理,眼下施粥也只救人一时,倒不若寻了这些人来修堤铺路,怎么着也能挨两三个月,也做个方略出来。”说着,便要寻人去办这事,秦易又笑说道:“你且别急,我还有事要问,怎么这只立了粥棚,也该寻个大夫,收拾几间空屋子,替这些人瞧瞧病,也免得人来人往的过了病气。”李野忙说道:“小的们也寻思过请大夫来,偏巧着西坡上的齐书生,听了这事,也动了善心,在前面拐弯的戏台子赠医舍药。庄上也把戏台后的几间库房空了出来,权作救济之用。”秦易听了李野说了齐轩赠医,不觉自叹,齐轩果是个难得之人,愧煞许多世家子弟。一时,又触动了心事,只说道:“你且去做事罢,我自去前面看看。”李野自领命去了。
秦易屏退左右,独自一人,过了石桥,进得庄中,直往着戏台去了。还未到戏台,便听着咳嗽声,呻吟声,不绝于耳。待的再行几步,便见着戏台前排了不少人,不光有逃荒的灾民,还有庄里庄户,心中想到,往日与齐轩往来,不是论政,便是下棋,虽不妨有些交浅言深,但到底不过几面之缘。今日倒不若在这排一会队,唬齐轩一次,作弄他一番。
一想到这,秦易虽有些发笑,却只忍着,排在人群后面。幸而这些庄户荒民,时常劳作着,身子骨不差,所患的也是些常见的小毛病。说来真有大病,庄民倒罢了,这些荒民也万挨不到京城的。不过一会功夫,秦易擡头看去,前面竟只馀一两人了,齐轩低着头,把过脉后,或问一两句,擡头望诊,深思熟虑过后才提笔开方。秦易只望去,见齐轩神正气肃,不苟言笑,不似平常温然,却自有一番气度。
又见排在前面的一位少年接过药方,听着齐轩嘱咐道:“只且记着,不可再用冷食,服上两帖便好。”那少年自拿着方子朝着旁边的屋前去了,两个童儿正忙着按方抓药。到了秦易,秦易伸出左手,将手放在案枕上,只笑而不言。齐轩许是诊病已久,也不擡头,只伸手切脉,眉头微皱,喃喃道:“脉举无力,寒从中生,其气必虚。”思量片刻,又擡起头,却目光一顿,怔怔的看着秦易。秦易先是笑道:“齐兄,我这病可严重,该用何方?”又见齐轩不答,只看他不语,却是自觉脸颊微烫,便问道:“齐兄,可是被我唬到了,也该魂兮归来才是。”
齐轩回过神来,只笑道:“到不曾唬到,只一时被秦兄的病症给难住了。”秦易听了这话,心下一惊,眉头一皱,只笑说道:“我前几日不甚中了暑热,虽服了几日药,却还未大安。齐兄可觉有什么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