刻进脑海。
那眼神里,除了长途跋涉的疲惫,还有一种更深的、沉甸甸的东西,像是积攒了一整个航程的思念,终于找到了着陆点。
就是这一眼。
大力感觉脑子里那根名为“理性”的弦,“啪”地一声,断了。
什么贸易争端,什么库存损失,什么墨水污染,什么优先级序列……所有逻辑严谨的分析、所有冷静自持的模型,在这一瞬间,被一种汹涌的、不讲道理的、名为“思念”的洪流彻底冲垮。
她甚至没有意识到自己动了。
身体先于大脑做出了反应。
她几乎是撞进了他怀里。
动作快得甚至带起了一阵小小的风,帆布包重重地磕在了他的行李箱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孟屿被她撞得微微向后踉跄了半步,下意识地伸手扶住她的腰,才稳住两人。
下一秒,他感觉自己的腰被一双手臂紧紧地、用力地箍住。
那力道大得惊人,像是溺水的人抓住了唯一的浮木,带着一种失而复得的、近乎恐慌的确认。
她的脸埋在他的颈窝,呼吸灼热地喷洒在他敏感的皮肤上。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她身体的紧绷,还有……那细微的、无法抑制的颤抖。
“孟屿……”她的声音闷闷地从他颈窝传来,带着浓重的鼻音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完全失去了平时的清冷平稳,“你回来了……”
没有“路上顺利吗”,没有“会议怎么样”。只有这最原始、最直白的确认。
孟屿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了一下,又酸又软。
他立刻收拢手臂,更紧地回抱住她,下巴轻轻蹭着她柔软的发顶,鼻尖萦绕着她发间淡淡的、干净的皂角清香。
“嗯,回来了。”
他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安抚的力道,手掌在她单薄的后背上轻轻拍抚,“就在这儿。”
他能感觉到怀里身体的颤抖在慢慢平复,但环在他腰上的手臂依旧箍得死紧,仿佛一松手他就会消失。
周围是嘈杂的人声、行李箱的滚动声、广播的催促声。
但这一刻,他们像在喧嚣中隔出了一个只属于彼此的小小宇宙。
孟屿微微侧过头,嘴唇几乎贴着她的耳廓,用只有她能听到的音量,低低地问:“怎么了?我的研究员?‘环境干扰系数’超标了?”
他试图用她熟悉的术语,带着点温柔的调侃,驱散那份异常的脆弱。
埋在他颈窝里的脑袋轻轻摇了摇,发丝蹭着他的皮肤,带来细微的痒意。
然后,他听到她闷闷的声音,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直白和委屈,像终于找到了宣泄的出口:
“想你……特别想。”
她吸了吸鼻子,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却异常清晰:
“卷子……胡老师给我看备份了。你写的那些……我都看到了。”
她微微抬起头,眼眶红红的,像只委屈的兔子,但眼神却亮得惊人,直直地望进他眼底,带着一种近乎执拗的求证:“孟屿,你……”
她顿了顿,仿佛在积蓄勇气,声音轻得像羽毛,却带着千钧的重量:“你爱我吗?”
这个问题,在以往任何一次独处或温存时,她从未如此直白地问过。
他们的感情像两棵并肩生长的树,沉默而坚定,无需过多言语。
但此刻,在经历了那个充满卑微与自我厌弃的争吵夜晚,在看到了考卷上他用学术外壳包裹的血泪剖白后,她需要一个清晰的、掷地有声的回答。
不是默认,不是行动,而是语言本身的力量。
孟屿的心像是被投入滚烫的熔岩,瞬间被巨大的酸楚和爱意填满。
他看着怀里女孩微红的眼眶和执拗的眼神,清晰地看到了那个夜晚3603灯光下,那个说着“只要7%”的、卑微又勇敢的身影。
他没有丝毫犹豫。
他松开一只手,捧起她的脸。指尖带着微凉,拂过她微烫的眼角,拭去那一点未干的湿意。
他的目光沉静而深邃,像蕴藏着整个星河的夜空,清晰地映着她的身影。
“爱。”他开口,声音不大,却异常清晰、坚定,如同金石坠地,每一个音节都带着不容置疑的重量。
“诸葛大力,我爱你。”
他微微低头,额头轻轻抵着她的额头,鼻尖相触,温热的呼吸交融。
他看着她近在咫尺的眼睛,一字一句,缓慢而郑重地补充,像是在许下一个永恒的承诺:
“你可以一直问我。问一千遍,一万遍。”
他的声音低沉而温柔,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敞开与炽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