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欠我的,欠孟屿的,欠酒吧的……”
胡一菲甩掉手上黏糊糊的柠檬残渣,眼神如同锁定猎物的猛虎,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血腥的、不容置疑的宣告:
“我会让他们……”
她顿了顿,仿佛在品味着接下来的每一个字:
“……连、本、带、利!扒、皮、抽、筋!给我还回来!”
最后几个字落下,吧台后面那瓶苦艾酒,瓶身上的水珠,似乎都吓得凝结了一瞬。
胡一菲说完,没再看任何人,转身,大步流星地朝酒吧门口走去。
高跟鞋踩在木地板上,发出“笃、笃、笃”的声响,每一步都带着雷霆万钧的杀气,目标明确——掘地三尺,也要把曾小贤和吕子乔从哪个犄角旮旯里挖出来!
酒吧门“哐当”一声关上,震得门框上的风铃一阵乱响。
暖黄的灯光下,只留下吧台上那滩被捏爆的柠檬汁,一份被拍得服服帖帖的损失清单,以及……目瞪口呆的乔伊。
还有角落卡座里,一直安静观察的诸葛大力。
大力端起自己那杯冰水,慢慢地喝了一口。冰凉的液体滑过喉咙,她的眼神却异常明亮,带着一种“原来如此”的了悟和一丝……难以言喻的欣赏。
她看着胡一菲消失的门口,又低头看了看自己放在桌角的手机。
屏幕上还停留着和“我的超忆症先生”的对话界面。
她拿起手机,指尖在屏幕上悬停了几秒,最终没有输入任何文字,只是轻轻点开那张他发来的、舷窗外熔金般的云海照片。
原来,“自己人”的界限,是这样清晰而强硬地被划定的。
原来,雷霆手段与主动担责,可以如此共存。
原来,处理这种“内部祸害”,胡一菲的方式,是如此的……高效且具有示范意义。
她将手机放回桌角,重新翻开那本厚重的《国际贸易争端案例分析》。
只是这一次,她的嘴角,在暖黄灯光的阴影里,无声地向上弯起了一个极其细微、却心领神会的弧度。
嗯,很宝贵的观察样本。孟屿回来前,看来公寓里还有一场“精彩纷呈”的大戏可看。
…………
机场到达大厅像一个巨大的、嗡嗡作响的蜂巢。
夏日的热浪被强力空调压下去,但空气里依然浮动着无数种气味:匆忙旅人的汗味、廉价香水味、行李箱轮子滚过地面的橡胶味、还有远处快餐店飘来的油炸食品的油腻香气。
广播里字正腔圆的女声不断播报着航班信息,淹没在鼎沸的人声里。
诸葛大力站在接机口警戒线外,像湍急河流里一块沉静的石头。
她穿着简单的白色棉质t恤和浅蓝色牛仔短裤,帆布鞋,马尾辫利落地束在脑后,肩上挎着那个容量惊人的帆布包,里面沉甸甸地装着《国际贸易争端案例分析》和她为孟屿准备的“城西甜品店测评报告”。
她目光专注地越过涌动的人头,锁定在旅客出口的闸机。电子屏上滚动着孟屿的航班号,后面跟着鲜红的“到达”。
时间一分一秒地爬。她下意识地捏了捏帆布包的带子,指尖触到包里硬壳书的棱角。酒吧的烂摊子、陈美嘉的墨水、胡一菲捏爆柠檬时那股冲天的杀气……这些画面在她高效运转的大脑后台像弹窗一样闪过,又被她强行关闭。
此刻,她的cpu只有一个核心任务:接收信号源“我的超忆症先生”。
广播再次响起:“由北京飞抵本站的caxxxx次航班已经到达……”
闸机口瞬间涌出人流。大力微微踮起脚尖,眼神像精确的雷达,在攒动的人头中快速扫描。
然后,她看到了。
他推着一个不大的深灰色行李箱,走在人群中间。
浅蓝色的棉质衬衫袖子随意地挽到手肘,露出清瘦的手腕。
脸上带着长途飞行后的淡淡倦色,但那双眼睛,隔着十几米的距离和晃动的人影,精准地捕捉到了她,瞬间亮了起来,像拨开云雾的星辰。
孟屿的脚步明显加快了,几乎是拨开人群朝她走来。行李箱的轮子在光洁的地面上发出急促的咕噜声。
大力看着他穿过最后几道人墙,清晰地出现在自己面前。
他身上还带着机舱里特有的、混合着循环空气和淡淡消毒水的味道,以及一丝……属于北京干燥夏日的微尘气息。
“大力。”他开口,声音带着一点刚下飞机的微哑,却清晰地落在她耳中,像一颗石子投入平静许久的深潭。
没有寒暄,没有客套。
他站在她面前,微微低头看着她,眼神专注得仿佛要将她此刻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