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那昝占戈方持剑飞入这方围阵,便即如发疯般撕拼狂杀起来,霎眼间,竟已有十数条好汉无端被其利刃斩倒,其中轻者尚断臂折腿,重者自无命在。一时间,锋刃割肉之声、骨骼裂断之声、凄厉的哀号之声直都不绝于耳,阵中已尽是四渐的血花、冲天的血光与呕人的血腥之气。有此一变,战阵自是大乱,一干英豪见得昝占戈那一副似是被妖魔附身般的凶狠之态,一时竟是有大半者被骇得手足发麻周身乱颤起来,浑没了神思与主意,怔在原地大气不敢喘将一口,好象是被慑去了魂魄;但也还有些颇具豪勇之人,经此一番反倒是被激发出了更多斗志,见前后无路、左右都是个死,便即发了狠,也是跟着狂拼疯杀开来。却说此刻,真正有些乱了阵脚的反倒是那一干作围的蒙古兵将,众人自见了昝占戈掠入阵来便已稍有惊诧,后又听得了那一句“尽杀无赦”
之言一时不明所以(众蒙古兵士中,除了早先的扎剌别乞、徒斡多及少数几人外,多数者都不懂汉话,况于乱战之中,就是扎、徒等人也都没听得大懂)只是见到昝占戈挥剑猛杀,不觉间竟是愕住了神,只都愣瞪着眼目不知如何是好。想这些蒙古兵将就是再如何骁勇善战,却也都未曾得见过如而今昝占戈这般凶狠者、未曾见过如此教人心胆皆寒的杀人场面,这些都已经不是蒙古人心中之“战斗”
一词所能涵概而出的了。草原上的战斗绝不应该是这样的,那一次次千古不绝的争斗虽然也尽都惊心动魄场面浩大,但却从未教这些草原勇士们感到心悸,草原上的战斗即便死伤者再甚,却也都是能使人热血沸腾的,而如今此景,却是越发教人不忍目睹,若定要以言语表述,想那该当算作是一场残忍的屠戮!扎拉别乞的马驻了,徒斡多的马也停了,一众蒙兵的马都不动了。坐骑不动,人自然也都不动了,本来这些牲口的停驻也正都是因为其上主人们首先收缰不动的。扎拉别乞望着徒斡多,徒斡多亦瞧着扎拉别乞,二人的一众部将们也都是相互顾盼着,一干人均都不知接下去自己等应否再继续围杀阵中群豪。众蒙兵这一番发怔,却是教阵中不少英豪得了生机,只见四处都已有人能得空冲杀而出。昝占戈见了,震怒非常,手中不停,边杀边吼道:“扎拉别乞,你们都傻了么!还不快杀!”
后又瞥见外间贺冲天等也都似在愣神,不觉又将声音提高许多,叫道:“贺道长,你等又在做甚!我的命令没听到么!哼,今日余下者,一个也不准放跑!”
仅这两句话间,便又有三、五人亡于其剑下,那干将剑此番却可谓是饮饱了鲜血。且说贺冲天等,惊闻一喝,同都回神过来,观瞧一番情形,知昝占戈令出如山,绝对违背不得,否则自己等下场定与阵中群豪一般无异,立时便都收慑了心思,不敢再有所慢怠,齐都展动身形掠进战阵。再说扎、徒二人,本都是天不怕地不怕的硬汉,而今却也不知怎的,得了昝占戈方才那似令非令的一句话,竟同时发起怵来,心中隐隐对昝占戈生了骇意。一时,两人也都是不敢再有停怠,同声向着一干部下叫了句蒙语,便首先双双提刀向众豪杰杀去,如此,众蒙兵自也跟随而上。这一来,一干死伤过半的江湖豪士们之处境更又比之早先凶险起来。却说云枫娉婷这一干人,每个都有不俗的身手,于乱战中团聚一处,互有攻防补救,却是难有人能伤其分毫。其中又以云枫、敬常、未泯、苏琴四者最是了得,只见四人分把四方,尽展平生绝学,死死抵住如潮涌般冲杀而至的兵马,如此一番,倒似极一道血肉筑成的屏障,任他尖刀铁蹄如何冲击,只都是被尽数截在外间(四人外间)不得进入。只惟独一个娉婷,本就因初时知晓了昝占戈真实身份而心内阴郁,一时尚消散不去,此番又再见了昝占戈的狼虎狠态,直与那平日里慈祥和蔼如亲父般者判若两人,心内自更觉寒凉,几如身坠冰窟,失魂落魄般呆于当地,不言不语不行不动。云枫见到爱侣一番失常神态,心内虽焦急万分,然眼前尚有与敌人拼命之要务,却是不能分心去照顾关慰。少时,昝占戈因拼杀了许顷,火气已渐得发泄,虽怒意尚未全退,但已恢复了些微理智,已能够清醒断察此间之形势。见此间一干中原江湖人众,死的死伤的伤,余下无碍能得继续战斗者已寥寥不过三、四十众,想这刻凭着贺冲天等人的武功及一干蒙兵之力来料理,已是绰绰有余。于是,便即停了杀戮,负剑傲立于团阵之间,吊目瞪望,静观战局。别瞧昝占戈不再有所动作,看来似根本全无防卫,却也无一人敢上前偷袭,就是入前丈于者也是甚少。只见一些人,偶于混乱间误跌误撞至昝占戈跟前,登时便惊得浑身一颤,尖叫一声,拔腿便即逃开,生怕无端在此命归黄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