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枫紧紧跟着那条人影,提满一口真气,不敢稍有泄滞,恐怕一丁点的放松都会失了前面那人的踪迹。落雁尾随在后,大概与云枫保持三丈左右距离。只是,云枫因追人心切,于落雁倒没曾留意,根本不曾察觉有人缀在身后。却说那瘦削之人轻功也当真超凡绝伦,一尽地在前面领着云枫蹿房掠脊,但那身形、步法瞧来却只如履平地,足尖略点,便已是两丈开外,而且虽然每次落足点都是人家房檐上的瓦楞,但始终都不发丝毫声响,就好象他一足所踏之处只是一团柔棉。然而,最绝的还并非那人步下,而是他的两臂,其臂膀并不像平常武人施展轻功那般平张开来保持身体平衡,反是在身后随意而负,瞧来简直就是在闲庭漫步,但他的速度却当真够快,无论云枫怎样提劲也都难以追近,始终就保持着那十来丈的距离。此等绝世身法,便是懂得“寒塘渡鹤”
绝技的落雁见了,也都是自叹弗如!不过前面那人倒也诡怪,其轻功明显要远远胜过云枫,若真个发力,不消盏茶工夫,便能去得无影无踪。然而他却好象是有意要云枫来追,并不加劲,反而每当云枫稍有堕后时他还会略微放缓些许,待到云枫追近至十丈左右,他便又再恢复起原来的速度,竟也不容云枫再行迫近。这等情形若叫旁人见了,定然会以为云枫与那怪人之间于十丈开外时会有一股极大的吸力,而到了十丈距离时吸力反又变成了斥力,直是远不得也近不得。不过,最使人称奇的还是那人根本不需回首张望,就能知晓自家与云枫之间的确切距离,那分耳力端的也是罕世少有的——通常习武之人,即便武功高强至此间云枫、落雁这般,懂得听声辨位倒并非何等稀罕之事,但那也只能测出目标物的大概位置,若说似时下这个怪人一般能够单从声音就量出准确距离,却是无论如何也办不到的了。三个人就那么保持着各自的距离前进(落雁因怕追得太近反被那怪人洞察,遂也就暂且和云枫之间保持了一段距离,料来连云枫都不易察觉,远远的那个怪人也就更难知晓),一路向西,蹿行了一炷香的辰光,隐约听得前方不远处似有隆隆响声,宛如万马奔腾,未及转念,已然到来一座矮塔样的楼厦近前。一到了那楼下,领首的怪人也不知怎的倏然将身一晃,竟自消匿得踪影全无。云枫见得微怔,一时不知究竟,只还是不停步地追至大楼之下,放目环顾,四下无人,除了耳畔比先才更觉响亮了的隆隆声即无其他动静。当下心内暗自纳罕道:咦,这可奇了,那人引我来此,不会只为同我开个玩笑、捉个迷藏的呀!——心想着,又再举目顾盼一回,仍不见人,不免越发心奇:莫不是上楼去了?——念至此间,少不得抬目望了望那楼,见得楼头悬一大匾,凭着月光辨认过去,依稀是三个大字,随口轻读道:“黄——鹤——楼,吓,黄鹤楼!”
云枫一惊当真非同小可,他哪里想得到那怪人竟会将自己引来黄鹤楼。心思一转,云枫立又恍然,暗叫道:是了,那震耳轰隆声响定然便是长江上奔流的涛水所发了。一时,云枫又再望望眼前那楼,想不透那怪人将自家引来此地是何目的,本待就此不去想他,只先要上楼去查看查看,霍而脑中灵光一闪,轻叫道:“哎哟,婷妹!莫非那人与婷妹或季清臣有何关联?”
想到如此,不禁又自抬头朝楼上张望了一回,再垂下头来,仔细一想方才那个轻功了得身法诡异的怪人,无论是他那行动还是这番行事,依稀倒与季清臣有几分相似,少不得心下微悸,脱口叫道:“难道是季清臣!”
正值此刻,楼上却传下阵磔磔怪笑,继而便又有人说道:“楚云枫,你倒还聪明,还不快上来,嘿嘿,娉婷丫头可是思念你得紧哩!”
此声阴沉沙哑,深夜听来,颇令人毛骨悚然,不免会联想到一些幽冥鬼怪,正是季清臣所特有的嗓音。云枫听了季清臣说话,确认无误,这便叫道:“真个是你这魔头,哼!婷妹,你可在?”
此后一句自然是在发问娉婷。即时楼上传下个柔美莺声:“枫哥,我在,你……”
云枫听到那确是自己日思夜想的爱侣娉婷之音,心里登热,激动万分,急叫声“婷妹”
也不管娉婷后面还有何话,只自截道:“我便来,你莫怕!”
声落身起,砉然一个筋斗蹿上了二楼,见那方确有一处亮着灯火的窗户,即忙猱身抢近,搂头一冲,“喀喇喇”
一阵木料碎断声过后,云枫已然入去了屋中。却说落雁见云枫腾身入楼,忙打暗里转出,心叫道:糟糕,二哥怎的如此莽撞,那对手可是季清臣呀(他倒是听见了云枫方才与楼上二人的对答,因而也知晓了对方身份)!这便也待要掠上楼去,与云枫联袂而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