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曾做过皇帝,但为今早已不是,便是天天见着他,也不能算是见到了皇帝。——皇帝就是皇帝,只要他在皇宫之中,只要他穿着龙袍,他就永远是皇帝,永远也不会失了那分无上的威严,但若果他脱了龙袍走出外间来,即便穿得再华贵,只要不是碰到能一眼认出他的人,那么就绝对不会再有人当他是皇帝,那时可能连他自己也都会多少放下了平日在宫中的那等趾高气昂的架势,可能连自己也都不再当自家是皇帝。还说几人向屋内看了一会儿,见得朱棣来回踱了几圈步子忽然停驻当地,竟负手立定沉思起来。一时,朱棣发一沉吟,偏头向身侧某处打照起来,只是房上云枫等人却见不到他所望为何。朱棣望着那方,又自出了半晌的神,鼻中轻发一哼,举步朝所望处行去,待他于云枫等人视线中消失了片刻又去而复反之时,手中竟已多出了一只狭长的匣子。朱棣双手捧着那匣,再经凝目许顷,这才摇了摇头,将那匣盖以一手缓缓掀开。房上云枫等人一时间尚不能瞧清朱棣手中所捧那匣中之物究竟为何,但就在那匣盖开启的一刹那间,竟从匣内绽放出万道耀眼银光,射亮屋内,将其间所有华美装饰都给映得骤然失了往日的光彩——这些奇异光芒,云枫等人是见了的,不过当时却也没能想到那究竟是何物所发。这时却听朱棣轻发一笑,朝着那匣中物事自言自语道:“呵,你不过只是个死物,却怎的能惹得天下轰动?难道你的诱惑力竟真能大过朕股下的龙椅不成?”
停了一停,继续道:“哼,那些贱民只道有了你便可做得皇帝,却哪里想到杀不了朕还不都是一样!嘿,张士诚,哈哈哈哈,可笑呀,当真可笑!当年他本人在世之时都没能争过我朱家太祖,而今就算得了他的财宝又能怎样!这天下是要靠身经百战打出来的,岂是那多少财宝买得来的?哈哈哈哈,世上哪有不劳而获便拣来皇帝做的美事!愚民,实在愚蠢透顶!”
他越说越显激动,最末一句说完之时,紧跟着又发一长啸,右手掌朝那匣内一掣,万道寒光汇聚成一束银芒,竟无端给他以手带出。朱棣手臂上扬,那光芒也便随之朝上掠起,宛如一条银龙。就在那光芒闪出长匣之时,便是躲在外间屋顶上的云枫等人耳中也都依稀听得“嗖”
的一个利刃破空之声。其时,朱棣只又将左手一挥,竟将原本捧在手里的长匣抛向头上,说时迟那时快,但见朱棣足下猛拧,骤然将身一旋,右手臂发力一带、腕上巧翻,一个“剑指天南”
引得那条银龙直向兀自上升着的匣子划去。光匣交处,“铿锵”、“喀啦”
之声同时响起,银龙穿匣而过,匣却已断为两段落下地来。朱棣似乎虎躯一震,口中惊发一“噫”
急忙将右手中那银龙移至眼前,略看看,再又转目瞧瞧足前的两段断匣,即又将视线转回到右手间那道寒芒,忍不住赞叹道:“未想你竟当真是个神物,紫檀木都能给你轻易地凭空斩断,哈哈哈,好,好啊,日后你便随朕征战沙场,无坚不摧、无往不利,助朕百战百胜!哈哈哈哈!”
一边说着,左手竟又朝那道神芒所在轻轻曲指一弹,即时只又响起一阵清脆龙吟,久久不绝于耳。待那铿然之声落去,朱棣将手一擎,使那束银光上指,于头顶上又自挥舞了两下,这才将手臂收放下去。而就在朱棣擎起那条银龙凭空作挥之际,刚好叫屋上云枫等人瞧了个真切,认得那光不是别物,竟是一柄无比锋利的长剑——想朱棣本没什么高强武功,却只以单手使剑便能凭空斩断那紫檀木所制剑匣,自是那剑锋利无比。云枫更已辨识出眼下那柄利刃正就是自己等人此行所为之物——神剑干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