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和殿之上,金砖冰冷,映着陆谦那半块虎符,如同淬了寒冰的刀锋,锋芒毕露。
陆敬安脸上的愕然与震怒,潮水般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荒谬的平静。
他看着跪在殿前,声泪俱下的陆谦,忽而发出一阵低沉的笑声,那笑声起初微弱,似风中残烛,摇曳不定,但很快便变得响亮,带着一丝嘲弄,一丝悲凉,一丝洞悉一切的清明。
“陆瑾...”陆敬安缓缓开口,声音已恢复了往日的沉稳,只是略带一丝沙哑,“老夫自问,待你不薄,教你读书习字,授你为官之道,你入朝堂之后,亦是倾力栽培,提拔你至中书舍人之位。你...为何如此?”
陆谦伏在地上,身躯微微颤抖,却并未抬头,只是声音愈发凄厉,“首辅大人何必惺惺作态?栽培之恩?提拔之情?不过是利用罢了!大人眼中,陆谦不过是一枚棋子,用得着时,便赏几分颜色,用不着时,便弃之如敝履!大人真正效忠的,难道是陛下吗?大人真正想要的,难道只是这区区首辅之位吗?大人野心勃勃,早已昭然若揭,又何必在此惺惺作态!”
陆敬安闻言,笑容愈发扩大,却无半分暖意,反倒透着彻骨寒意,“野心?老夫若真有野心,这大周朝堂,岂容你等小人在此兴风作浪?”他缓缓起身,挺直了佝偻的背脊,花白的须发在晨风中微微飘动,“陆瑾,你当真以为,你们做的那些事,天衣无缝吗?”
殿内群臣,被这突如其来的反转,惊得目瞪口呆,原本以为大局已定,首辅陆敬安谋逆之罪,铁证如山,谁曾想,局势竟再次变得扑朔迷离。
众人目光在陆敬安与陆谦之间来回游移,心中疑惑丛生,究竟谁才是真正的忠臣,谁又是包藏祸心的奸佞?
龙椅之上,萧景珩依旧面色沉静,只是眼眸深处,似有一抹幽暗的光芒闪烁,他静静地看着殿下的一切,如同一个置身事外的看客,冷眼旁观着这场精心布置的闹剧。
他并未出言打断,也未表现出任何倾向,只是静静地等待着,等待着局势进一步发展,等待着那些隐藏在暗处的魑魅魍魉,彻底暴露真容。
陆谦身躯一震,猛地抬起头,眼神中闪过一丝惊疑不定,“天衣无缝?首辅大人莫非...还有后手不成?”
他心中隐隐感到一丝不安,陆敬安的反应,与他预想的截然不同,原本以为,虎符一出,陆敬安必将彻底崩溃,跪地求饶,却没想到,他竟如此镇定,甚至还反过来质问自己。
陆敬安并未理会陆谦的惊疑,只是缓缓转过身,面向龙椅之上的萧景珩,躬身一礼,声音洪亮,掷地有声,“陛下,老臣虽年迈昏聩,却也并非任人揉捏之辈。陆瑾所言,皆是污蔑之词,老臣绝无谋逆之心,更不会与二皇子同流合污。至于这军械图纸,以及钦天监虎符,皆是有人精心布置,意图陷害老臣。还请陛下明察秋毫,还老臣一个清白!”
萧景珩微微颔首,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首辅大人所言,朕自会查明。只是,事已至此,总要给朕,给满朝文武,给天下百姓,一个交代才是。”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殿下群臣,声音陡然转厉,“刑部尚书何在?”
刑部尚书闻声出列,躬身道,“臣在。”
“朕命你刑部,即刻查封首辅府邸,搜查一切可疑之物,务必将此事,查个水落石出,绝不姑息!”萧景珩语气森寒,掷地有声,不容置疑。
刑部尚书凛然应道,“臣遵旨!”
陆敬安闻言,神色依旧平静,并无半分慌乱,只是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之色。
他知道,萧景珩此举,看似公正,实则已将他推向了风口浪尖,无论最终结果如何,他陆敬安,都将成为这场朝堂风暴的中心。
而陆谦的指控,虎符的出现,军械图纸的发现,以及萧景珩此刻的态度,都让他隐隐感到,这背后,似乎还隐藏着更深层次的阴谋。
“陛下...”陆谦见状,脸色微变,似乎想要开口再说些什么,却被萧景珩抬手制止。
“陆中书。”萧景珩目光转向陆谦,语气平静,却带着一丝令人捉摸不透的意味,“你既指证首辅谋反,功不可没。朕念你揭发有功,暂且免你罪责,官复原职,继续在中书省当差。”
陆谦闻言,先是一愣,随即连忙叩首谢恩,“臣...臣谢陛下隆恩!”他心中暗自松了一口气,萧景珩此举,无疑是对他的一种肯定,也让他更加坚信,自己的选择是正确的。
然而,陆敬安却敏锐地察觉到,萧景珩的这道旨意,看似恩赏,实则暗藏玄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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