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接住。
皎皎想,现在越鲥该恨死了她吧?或许登位后要杀的第一个人就是她,毕竟他说了她是骗子。
殷鞅带着殷人破了越国两座城的消息传到皎皎耳朵里时,她正在戏坊里被女师傅揪着戏文一句一句地教。
她越语说得比半年好许多,但唱起女儿戏来还是有些奇怪,因此女师傅对她的学习是抓得最紧的,其他人练了一会儿休息聊天时,女师傅还在带着皎皎练习。
戏坊里几个姑娘说着从杂役嘴里听到的新鲜事。
一个姑娘说:“殷太子着实讨厌,他身体一好,就来夺我们越人的城池。”紧接着庆幸道:“幸好我们在长颍,殷人再怎么都到不了长颍。”
另一个姑娘附和:“是啊,幸好我们在长颍,不用亲眼见到那些死了人的事情。噫,我看红藕杀鱼都不敢,见到人死肯定会被吓哭。”
皎皎听她们说着话,很想对她们说,没什么好庆幸的。
如果剧情继续走下去,殷人会一路攻到长颍。只不过长颍的人不会死于殷人的铁蹄,而是会死于越鲥的杀戮。
一想到窈娘丶灵鹿灵蝉丶极乐坊里这些姑娘也许都会在几年后化作尸体,皎皎的心颤悠了起来。
她的目光遥遥望向西楼,垂眼想:还是得想办法接近越鲥,只有这样,才能争取一个所有人都圆满的结局——长颍的二十万人不用死,她可以和母亲团聚,他也可以高坐王座,享臣民爱戴,不用像原书里那样疯癫死去。
他不是想要人爱他么?等到了那时候,多的是人爱他。
困扰了皎皎许久的烦恼被疏通,皎皎勉强振作了精神,更加用心地学唱戏。
错失了一个机会,她打算再为自己创造机会,去到他的面前。
极乐坊的规矩是姑娘们十三岁才能登台,此刻距离皎皎到十三岁只差半年。
皎皎数着日子,算要多久才能走到他面前。
想到花朝节那晚越鲥歪倒在画舫上的模样,皎皎又想,来戏坊其实也不错,至少下回他摔倒,她如果在台上,还可以把他扶起来。
杂役的动作粗鲁,她一定比他们细心,不让麻绳把他勒得太紧。
她帮不了他太多,但可以努力让他少受些罪。
日子就在戏坊学习的点滴中过去了两个月,来到了七月下旬。
夏日并不好过,要么暴晒,要么暴雨。长颍的夏日比祈水郡难过得多,尤其最近几日来了飓风,风大得人走两步身子就要歪斜,撑伞根本挡不住暴雨,浑身照样要被淋湿。
灵鹿同皎皎说:“长颍每年夏日都要来这么一回,你且忍一忍,没几日就会过去。”
暴雨飓风的日子,窈娘怜惜极乐坊的姑娘们在风雨里赶路会受寒,想到八月十五的中秋夜晚极乐坊需要演出,不想大家在演出前身子出问题,于是很爽快地给大家休了几天假,让大家在屋内休息。
谁都没有想到,沈闷了几个月的越鲥会突然发了疯,和窈娘说自己又要听人念书了。
极乐坊识字的就一个姑娘,他说是要听人念书,实际上更准确地说,是要听皎皎念书。
窈娘不想让皎皎在风雨里奔波,咬着牙拒绝了越鲥的无礼要求,谁知他面无表情地拿出早就准备好的破碎瓷片——不知道什么时候藏起来的,一言不发就要往自己脖子上划,一股子狠劲。
怎么越来越疯了!
窈娘连忙去拦,无奈让人去请皎皎。
这天气风大雨也大,皎皎来到西楼的时候,不久前还干干净净的衣衫全部湿透,青丝潮湿,黏在面庞上。
油纸伞的伞骨被风吹断了一根,她小心翼翼地在屋外把伞上的雨水甩干净一些,然后把破了的油纸伞放在他的外屋门旁,进了里屋。
越鲥正伏在塌上画画。
他作画的姿势并不端正,一手按着纸,一手提着笔,面无表情地在纸上勾勒什么。
是一座桥。
这次桥上不再是一团墨了,渐渐有了人的身形。
一头顺滑的青丝从肩膀滑落,沾染上纸上的墨,越鲥恍然未觉,抿唇继续去在桥上涂涂画画。
皎皎在外屋收拾油纸伞的时候,他低头给桥上的人画上了一顶帷帽,寥寥几笔后,画上人的动作也逐渐清晰——这人握着花。
他越画眉眼越舒展,画眼见着要成型,可是等皎皎的脚步声在里屋响起,他又在笔上沾了墨,涂抹在桥上,彻底把桥上的人遮盖了个干干净净。
皎皎来到越鲥面前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