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鲥刚好把画毁掉。
他把画纸团成一团,扔到一旁,皎皎才发现他画纸下还是画纸,一张张画纸叠在一起,全都被他一张张拿出来,毫不留情地团成了一个个废纸团。
越鲥坐在一堆废纸团中间,双手撑着身下的木塌,偏头向皎皎看来,左耳向她。
第一句话就是:“我听到她们说你在学戏了。”
皎皎看向他白净的耳朵。
如果不是他坦诚,怕是没人会知道他的这一缺陷。
越鲥仿佛看出她的疑惑,给她答疑。
他一只手捂住右耳,淡淡地笑:“你不用奇怪我为什么能听到——使劲捂住右耳,再用左耳去听的话,只要用心也是能听到一些东西的。”
说完,他放下了手:“更何况我的时间不值钱,窗边坐一整日也是常有的。”
皎皎擡眼看越鲥。
他此刻表现得太正常,正常到那一日的争吵仿佛不曾发生过。
不知道说什么,皎皎想到他叫自己来的目的,主动去书架上拿了一本没读过的诗册,对他说:“我念书给你听。”
考虑到他说过右耳的问题,她站在他的偏左一侧,音量比起正常说话要稍高一些。
越鲥却说:“念书的事情不急,我有别的事情要问你。”
什么事情?
皎皎疑惑,把诗册放下,安静等待他的问题。
越鲥一动不动地注视着皎皎,用目光去做画笔,细细描摹皎皎的眉眼。
他看了一会儿,原本平静的眼渐渐生了几分焦躁。在这焦躁把他彻底燃起来之前,他忽的转身,伸长手去推开木塌后面的窗子,让窗门大敞开来。
狂风呼啸,雨水急急打落进来,塌上被他废弃的画纸团吹落下来,有一团竟然被风吹得扑打到了皎皎的身上。
皎皎拿住废纸团,摸到了半干的墨汁。
风声,雨声,树叶沙沙声,竹帘猎猎作响声。
在满屋的杂声中,越鲥眉眼舒展,终于心满意足。他穿着一身白色的单衣,衣着素净,任由风灌进单薄的衣衫里,任由雨打湿身体,眼底是即将要崩溃的平静,问皎皎:“你去戏坊,是不是为了我?”
最需要安静的人,现在却在最喧嚣的环境中问她这个问题。
皎皎一瞬间明白他的用意:他根本不敢听她的回答。
果不其然,在她开口的一瞬间,他便移开了视线,只留给她一个侧脸。
右耳向她。
几个呼吸的时间后,仿佛是听到了答案,越鲥转过头来,第一次露出了笑。
他说:“我就知道你是可怜我的。我那么凄惨,你第一次见我就为我落了泪,怎么会不可怜我。”
其实他根本没听到皎皎在说什么,一切都是在自欺欺人。
皎皎看着他的笑,眼泪却突然掉了下来。
她突然明白一点:她把越鲥当做救命稻草,其实越鲥也一样,他也把她当做救命稻草。
命运半点不由人,他们都是书里没几笔的早亡人,也是在这个乱世挣扎的可怜人。
窗外风雨声太大,越鲥什么都听不到。
他怔怔坐在窗前,终于再一次看到了皎皎的泪水,却不如想象中高兴。心脏像是被一只手紧紧捏着,疼得他捂住了左胸。
皎皎无声落泪。
她流泪和越鲥不一样,是安静的,不像他那样想要引得所有人的注意力,豆大的泪水积蓄在眼眶里,眼睫微眨,便无息落下。
越鲥使劲用手捂住右耳,想要用健全的左耳去听她的哭声。
可风雨声太大,他什么都听不见。
于是又慌慌张张地去关窗户,回身继续保持着右手捂住耳朵的姿势,左手去擦她的眼泪,磕磕绊绊对她道歉:“是我不好,我上回不该对你发火,这回又不该故意不听你说话……你别哭,我以后不让你哭了。”
门窗关上,耳鸣的右耳也被紧紧捂住,可越鲥还是听不到她的声音。
他这才隐隐约约反应过来,她哭是不出声的。
她滚烫的泪水落在他的指尖,他被烫得收回了手。
怎么会有人哭时不出声呢?
不哭出声,谁来爱她呀,她怎么不懂这个道理。
十五岁的越鲥茫茫然放下了右手,任由烦人的耳鸣再度侵袭。
可他放下手,却有人伸出手,替他捂住了右耳。
皎皎捂着他的右耳,一动不动看着他,对他说:“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