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星
这两则消息十分紧急, 魏序尚未完全信任宁地的臣子和荆南枝,是以今日来的大多是魏地的臣子们。便是声称风寒治愈不久,休息在家好些时日的元星, 在这一日都被他喊到了宫中。
“我魏地的粮食不是为戎蛮所种, 我魏地的战马也不是养来为戎蛮所骑的。”
魏序把奏折砸在为首武官的头上, 冷冷道:“按理来说,将军为我守住魏北,今日又是岁除, 我本不该动怒, 甚至还该对你们说几句过年的喜庆话,可我实在笑不出来,喜庆话更是一个字都说不出——这便是你们送我的新年礼物么?”
送达消息的武官被魏序的一番话刺激得面上红红白白, 羞愧不已。
他跪倒在地, 不敢提死去的民众与将士,像是被人掐住喉咙,喉头上下动了许久, 终究只能断断续续说出几句求情的话:“年近新岁,过往守城的老兵死的死伤的伤,新换上的一列士兵年岁都是二十上下……年纪都不大。”
他低着头,众人只能听到他声音嘶哑得不像话:“这些年轻人日以继夜地守了快一个月,守得脸上手上都冻伤了, 都没有说一句退却的话,只在那一个夜晚实在受不住了, 烘了一炷香的火……蛮子骑马来得太快,他们倾尽全力阻拦, 但仍旧全数被斩下脑袋,死于刀下。”
泪水滴落在地, 武官垂首,咬牙道:“过往十馀载,戎蛮从未在一个冬天进攻两次。所有人都没有料到他们竟然派人在城外蹲伏了一月有馀……”
在场所有人都知道定邺今年下雪比往年早,雪下得也比往年多,怕冷的人早早裹起了大氅,不怕冷的人今年家里也是炭火烧得没有停下。
定邺尚且如此,比定邺更偏北的永宁郡要寒冷成什么样,在场的大臣只消看一看这位武官撑在地上的双手,便可猜到一二。
——除去厚厚的老茧与深浅不一的伤痕,这双手已经长满冻疮,食指与无名指发肿发紫,手背几处伤口发烂,露出新鲜的血肉。
见到这双手,屋内不少人眼中都流露出几分不忍。
便是其中几位原是内心抱怨永宁郡又出幺蛾子丶害得国君这等日子也要把他们召进宫内的大臣,此刻心中不免都生出几分钝痛。
同是魏人,看到这番景象,心中怎么会不心生怜悯呢?
唯独魏序冷静得过分。
他站在书案前,垂眸看这位武官,忽然淡声问:“所以,郗庭是怎么做的?”
一股子冷气涌上大臣们的心头。
所有人下意识屏住呼吸,不敢多看跪在地上的武官一眼。
定邺的腊月居然比永宁郡还要凉。
恍惚之间,武官只觉得骨头都被定邺的空气冻得发疼。他牙齿轻微打颤,恍惚间想起那一晚郗将军挣扎着从床榻上起身,艰难地穿好甲胄,被将军夫人垂泪扶着上马迎敌的模样。
戎蛮被赶出城里,郗将军浴血归来,左胸伤口未好全,手臂又被戎蛮砍了两刀。
魏序已经等得不耐烦了。
再度开口时,他的声音里已经多了几分刻意压制的怒气:“……郗庭是什么都没做么?”
年轻的武官涩声道:“郗将军得知戎族攻城,不敢耽搁,当晚就负伤带兵将戎族赶出城外。”他头低下去:“守城的士兵皆已死去,郗将军已剥去了他们的官职,命人将他们葬下。守城的士兵已经换上一批新人,由郗将军精心挑选的几名老兵统领,相信被戎族抓到机会趁机攻城的事情再也不会发生。”
魏序冷笑:“妇人之仁!”
他目光冰寒:“这些人犯下滔天大错,便是死了也该重重责罚,以此来威慑军中其他人。人都死了,卸了官职算什么惩罚?更别说还将他们葬下,他们难不成是什么功臣么?按照郗将军的意思,那些为保命屈服于戎蛮的叛徒,我是不是还要怜惜他们运气不好生在我魏地,才遇上这些腌臜事?”
这话一出,武官被吓得擡起头来,面红耳赤地急道:“国君,郗将军绝无此意!”
屋内的大臣跟着呼啦啦一片跪倒在地,一个个跟着喊国君言重。
万籁俱寂中,几声压抑的咳嗽声响起。
殿内此时只有两人站立。一人是魏序,一人则是元星。
这位风寒治愈不久的上大夫握拳轻咳两声,身形消瘦地站在魏序下首的第一位。像是感觉不到殿内紧张的气氛似的,在魏序的注视下,他不紧不慢地拢了拢袖子,歉意一笑:“微臣风寒愈合,近日却留下了咳嗽的小毛病,打扰国君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