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识字后读的第一本书,就该是《姜礼》。”
皎皎翻了两页,发现讲的都是君君臣臣丶父父子子的东西,顿时没了兴趣。
可她想着旬宗伯与她说的事,又想着旬至良难得要教她新东西,她心里其实也是想和旬至良打好关系的,于是顺着旬至良的话道:“那请先生讲吧,我会认真听的。”
听名字就知道,《姜礼》是由姜室先祖派人编撰而成。这书内容分上下两卷,上卷写的是姜室先祖如何承天旨意消灭前朝,建立起姜室天下,重还天下太平;下卷写的是先祖先贤对后人的教诲,内容主要是辅佐天子管理天下丶朝臣有序丶长幼有序等等。
旬至良显然是对这书倒背如流,不用看一眼就直接开讲。
他先讲姜室先祖的开国史,说初代姜天子单字川,世人不知他自哪处来,只知道他天生神力,聪慧灵敏,能与百兽言,曾孤身一人骑白虎深入敌军取人首领,威猛无匹,时人于是以为他是神仙投胎来杀暴君丶立新朝的,纷纷跟着他打天下。
听起来有点玄幻,比殷鞅打天下的过程更精彩。
皎皎道:“天生神力到可以举起一头大象?还能与百兽言?”她喃喃:“艺术加工也太过了点……先生以前教过的学生,没有人提出质疑吗?”
以前还觉得越人很爱吹嘘自己,现在才发现一山更比一山高,更爱吹嘘的分明的是姜室啊。真是错怪越人了。
“先人所写,怎能有错。”
旬至良瞪皎皎一眼:“别忘了您也是姜室后代!您怎能不敬先祖。”
皎皎无言:……原来爱吹嘘的是我先祖。这下还能说什么。
基本是当神话故事一样听旬至良大致说完上卷的内容,到了下卷,皎皎听课的兴致就越来越低。她是爱看书的人,这些年无论漂泊到何处,有看书的机会就会钻进书堆里。独自一人看书的时候,遇到不懂的地方,会渴望有个先生来指点迷津,可这回儿,皎皎听旬至良讲枯燥老旧的《姜礼》,却觉得独自一人读书也挺好。
至少独自一人读书的时候,遇到不喜欢或不认同的书籍,大可直接跳过去翻下一页,亦或干脆扔掉这本,另换一本自己喜欢的。可先生教课怎么跳过?总不能直接打断,请先生直接教另外的内容吧。
《姜礼》并非完全没有优点,里面的仁善礼义很有道理,可是除此之外,这书里过度把姜室当做天来看待,只一昧强调臣子的责任,教皎皎想起现在姜室衰微的境况,听来只觉荒谬可笑。
也许是她表现得过于兴致寥寥,旬至良放下书,质问道:“对待先祖所着之书,王姬态度怎可如此轻佻?”
皎皎惦记着旬宗伯的话,打起精神来:“是我的错,先生继续讲下去吧。”
今日鬼使神差想要和她讲《姜礼》,哪想到她却不知好歹,摆出这副厌学姿态!
旬至良心气不顺,放下书,冷冷一笑:“王姬对我有何不满,大可直接说出来。”
“我对先生并无不满,”皎皎老实回答,“我只是觉得,书里的内容有些……嗯,有些过时了。”
旬至良面无表情地盯着她,嘴角勾起,有些嘲讽:“请王姬赐教。”
“赐教”二字被他说得极重。
皎皎并不畏惧。低头思索片刻,她勇敢迎上旬至良的视线,说出自己内心的真实想法。
“我知理解先生教我《姜礼》是好意,但我并不觉得我有深学此书的必要。”
眼眸沈静,清澈动人,她诚恳道:“姜室先人编撰此书,是因为姜室新建天下之时百废待兴,彼时天子仁善,对各地各家情况了若指掌,诸侯亦然尊敬天子,此时天下人读《姜礼》,内心自然信服。可现在……”
想着是旬至良让自己说的,说一半留一半也没什么意思,皎皎舔了舔有些干涩的唇,继续道:“可现在,百年过去,姜室的存在感越来越弱,诸侯间利益倾轧严重,弱者更弱,强者更强,以至于强国吞并弱国,姜室建国时的百个诸侯国现今只剩下魏丶越丶燕丶殷四国,这时候天下人再读《姜礼》,不觉得有些别扭么……”
旬志良的心却是忽的一个刺痛。
他听到皎皎说天下如今只剩下四国,登时想起宁国已亡,再想到中午做的那个短梦,心里突然无限酸楚。
多日来丶乃至多月来的愤恨涌上心头,旬至良胸口剧烈起伏,居然口不择言地脱口而出道:“王姬,不要去魏地的宗庙里走过一回,您就忘了您身上流的是谁的血了!”
话音刚落,旬至良便立马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