滚带爬地赶到。也不知他不久前在与谁厮混,衣衫不整,发冠都戴歪了,一张与皎皎有两三分像的面容布满惊慌。
他急急道:“魏王久等了!都怪这些混账奴仆动作太慢,我本想沐浴更衣后接见魏王,只是——”
剩下的话说不出口了。天子看见起身站在魏序身后的皎皎,突然瞪大眼睛,指着她嘶声喊:“宁丶宁钰!”
声音竟有些凄厉。
凭良心说话,姜玘长得英俊高大,是个传统意义上的美男子样貌。只是相由心生四字也有道理,纵然天生底子好,可也抵不过他眼下青黑丶两颊凹陷,一副肾虚亏空之相,生生减去七八分美貌。
皎皎心也坏,明明发现他的惊恐,还擡眼冲他笑:“不是宁钰,是皎皎。”
她乖巧喊他:“舅舅。”
太丶太像了!
姜玘心砰砰跳。三分像他姐姐,剩馀七分更像死去的宁钰。尤其是那双眼睛,他初一看,甚至以为是十七岁的宁钰在盯着他看。
真是奇怪,姜玘自己也想不明白,宁钰活着的时候他半点不怕,怎么宁钰现在人死了,他倒是害怕他变成鬼来找他了。
“……是皎皎啊。”
姜玘干笑两声,赶紧让两人坐下,自己也摸索着身后的椅子坐下。心中慌神,他屁股没挨着椅子就要坐下,幸好身旁的奴仆眼疾手快拉住了他,才让他不至于在众人面前出糗。
涨红着脸安稳坐下后,他干巴巴地叙旧:“这些年你和阿姐在外头辛苦了,舅舅我一直很挂念你们。”
他明显想要和皎皎拉近关系,但嘴唇嗫嚅半晌,体己话竟是一句也憋不出来。
皎皎看得想叹气。
他这副做派,也别怪其他人想把他从天子的位置上推下去了。他这哪里像是快三十的人。
魏序假意体贴道:“我观您神情恍惚,身形过于瘦弱,别是真的病了。”他微笑道:“嘉广的太医们拿着姜室的俸禄,却没有把您照顾好,真是其罪可诛。我看您不如考虑考虑我的建议,随我去定邺走一趟?保准将您养得体强康健。”
魏序说的是带去定邺治病,听在姜玘耳中,却是魏序要将他带去定邺养成一只白白胖胖的猪崽,然后一刀杀了。
他被吓得一个激灵,连忙道:“多谢魏王关心我的身体。我并没有生病。”
“去定邺不好么?还能去看望您的姐姐。”
魏序含笑道:“我比您虚长几岁,以过来人的身份劝您——做什么事情都得有副好身子,您切不可疏忽。便是您不想去定邺,现在回嘉广也是一样的,千万不要因为生辰宴耽误了病情。”
这才刚到盛阳郡,魏序三言两语又要把自己送回嘉广?
傻子也看出魏序是在挤兑人。
姜玘咬牙,暗恨魏序记仇,面上挤出笑:“请魏王不要拿我开玩笑了。”
魏序见他面色难看,自认是报了方才姜玘让他“稍等片刻”的仇。
走过场见姜玘一面后,他就没兴趣陪姜玘继续闲聊,顺势起身道:“天子既然无恙,我与皎皎就先退下,不打扰您休息了。”
“嗯……不,魏王,等丶等等。”
姜玘似是想起什么,他喊住魏序:“魏王稍等片刻,我还有一事要与您相谈。”
魏序奇道:“哦?您有事要与我谈?”
姜玘犹豫地瞥魏序身后的皎皎一眼,迟疑道:“……是。是很重要的事情,我想与您单独谈一谈。”
魏序不觉得自己能和姜玘有什么好谈的。
不过天子这么说,他还是起了点兴趣,回身吩咐皎皎:“既然如此,皎皎你就先回去休息吧。今晚你还没用什么晚膳,想吃什么就让行宫里的厨子去做。”
姜玘见魏序对皎皎一副慈父派头,心想自己身为舅舅,也不能被魏序比下去。
于是他也学着魏序的模样,尽力对皎皎露出温和慈爱的微笑:“皎皎,我这次从嘉广带了许多漂亮的衣物首饰,明日就让人给你送去,你见了一定喜欢。”
这两位长辈的关爱,皎皎看着都累,更不觉得自己有福气消受。
她应声离开。
行宫太大,依旧是之前领路的奴仆提灯带皎皎回去。回廊曲曲折折,每十步就挂着灯笼,灯光映照在回廊边的湖上,煞是好看。
等出回廊走入花园中的小径时,视线便立即被暗色笼罩。树林与花丛林密,空气中漂浮着淡淡的花香与松香,间或伴着几声蝉声与鹧鸪声。
走得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