皎皎说的是:“如若他还对我残存一丝一毫的愧意,就至少该对我有个交待,让我死得痛快。”
魏序见她了。
这是个秋意萧瑟的凉夜,屋里只有魏序与皎皎两人。
皎皎一见他就笑,问他:“所以这一次,您是又做出取舍了是吗?您再次舍了我。”
魏序偏开视线,劝她也是劝自己。
“皎皎,你终归是要嫁人的。殷王是个好归宿。”仿佛说了这些他自己也会好过,他解释,“他根本就没有什么王后……况且有我在,他不敢对你太过分的。”
“有你在?”
皎皎细细品味这三个字,发笑:“真是幸亏有你在,我才能一步一步走到如今。”
魏序无话可说。
皎皎直直看他,眸光清凌凌的,似是一把刀,要刺进他的最深处。她敛了笑,任由沈默蔓延开来,半晌后才问他:“我只要一件事想要问你。”
魏序不敢看她,低声问:“什么事?”
皎皎问:“在祈水郡的时候,你为什么会找上我们?”她困惑:“我后来想了千万遍也没想明白,那时候我和我娘一无所有,根本没法给你带来任何利益。”
“……我早前与你父亲见过一面。祈水郡认出你后,我起初只是好奇,你们母女为什么能够放弃荣华富贵,安于缩在燕地的一角,过得那么心满意足。”
魏序闭了闭眼,慢慢道:“后来与你们接触多了,我觉得蕓娘很好,你也很好,我渐渐觉得,有个蕓娘那样的妻子,再有个你这样的女儿,我这一生应该会多很多乐趣……我喜欢你们的家。”
这个答案出乎皎皎意料,却更让她无法接受。
她恍惚:“原来如此……你喜欢我们的家,然后亲手毁了我们的家。”
魏序道:“是命运弄人。”
皎皎也笑,释怀的,轻松的:“我前几年还会这么安慰自己,现在却不愿这么想了。我再也不想被人掌控我的人生了,你不行,殷鞅也不行。”
魏序皱起眉头,眼皮一跳:“你这是什么意思?”
回答的是砰的一声巨响。门被人从外撞开,五花大绑的辛工摔倒在了魏序的脚边,辛工口中塞着干布,说不出一句话,正愤怒地瞪着门口。
在他的视线尽头,面无表情的郗灵领着一队人站在门口。月光映在数十人出鞘的刀面上,凉如水。
魏序大惊,站起身来,喝道:“皎皎,你清楚你在做什么吗!”
“清楚,太清楚了,这辈子从没有这么清楚过。”
皎皎轻声道:“我只是不想我娘再受伤了,也不想荆南枝再天南地北地救我了。我想要保护他们,正如他们保护我的那样。为此,即便让我付出一切,我也心甘情愿。”
魏序觉得荒谬:“国事不是过家家,你一人如何成事?”
“那么,再加上一个我呢。”
有人从屋外信步走入,慢悠悠笑:“国君,我的能力本事,您应该信得过的。”
魏序瞧见那一双熟悉的琉璃眸,愕然:“元星?你怎么会……?”
他竟是惊到连话都说不完整了。
幸好元星辅佐他多年,君臣的默契犹在。
“您是想问我为什么出现在这里?”
元星摩挲下巴,认真想了一会儿,开玩笑:“大抵是烤红薯再好吃,我也不想顿顿都吃吧……会吃腻的啊,国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