绕在鼻尖,带着智识的光辉,也带着如附骨之疽的诱惑和恐惧。
这狭小的暗室,是她理智与情感的战场。如今,败局已定。她沦陷了,被一个她深知不该碰触、甚至不该靠近的男人,以一种更甚于她所有谋算的方式,彻底攻陷了心防。而前方,只有万丈深渊。
书房内气氛微妙紧张。邵明珠那句“野猫”刚落地,仿佛真的驱散了内室异响带来的尴尬,对话无缝衔接。荀太后在帘后听着邵明珠为儿子指点江山,内心矛盾汹涌。此刻,司马邺神情专注,提出了更现实、更迫切的问题:
“先生高论,振聋发聩。然当务之急,是眼前大敌!刘汉盘踞平阳,虎视眈眈,石勒肆虐河北,凶名赫赫,王弥虽已败亡于石勒之手,但其麾下部曲或被石勒吞并,或散为流寇,其旧党势力仍在。老师教我,此等顽敌,如何破之?”
司马邺的声音带着少年人特有的急切和一丝被强敌压迫的沉重。他的目光紧紧锁住邵明珠,这是真正关乎生死存亡的问题。
邵明珠眼神锐利如鹰隼,仿佛透过重重宫阙看向南方的烽烟大地。
“陛下问得切中要害。破此强敌,不在速胜,而在分、耗、伐、逼!四字之要,皆在巧力,不在蛮勇。”他语气沉稳有力,开始抽丝剥茧。
第一步:伐心!让刘汉内部裂隙加深!
邵明珠指尖在粗糙地图上点向平阳:“刘聪虽为汉主,然其得位并不甚正。其父刘渊本立世子刘和,被刘聪所弑。此乃心腹大患!刘聪之弟刘乂(义),乃单皇后之子,在诸部中素有贤名,且握有部分实力。刘聪必日夜猜忌此人,如同卧榻之侧悬着一把利剑!”
邵明珠语气转冷:“靳准、靳明、靳康一干匈奴贵戚,如今势大,与刘聪之弟亦有利益交集。刘聪既要平衡他们,又要提防胞弟…… 此乃离间沃土!”
“臣已密遣神阙卫中能言善辩之士,携带重金珠宝,潜入平阳。无需亲自游说关键人物,而是在坊间市井、军中营垒,广布流言!”
他压低声音,每一个字都像淬毒的针:
“一传刘乂深得旧部之心,暗怀不轨;
二传靳氏兄弟已与刘乂密盟,欲择良机废黜刘聪自立;
三传刘聪沉溺酒色,猜忌日重,欲对功臣下手;
四传……刘聪之继后、靳准之女靳月华(按汉制应称靳后),与其堂兄靳康有染!”
司马邺听得一愣:“这……如此私密之事?”
邵明珠冷笑:“真假不论!流言似鸩毒,目的只在发酵!只要刘聪心中那根刺存在,这些流言便会自动生根,让其疑神疑鬼。一个君臣离心、兄弟相疑、后宫不宁的刘汉朝廷,比百万大军压境更自乱阵脚!陛下坐视其自我消耗,便是上策!”
第二步:耗粮!断绝石勒军之根基命脉!
邵明珠的手指移到黄河两岸:“石勒凶蛮狡诈,占据河北广袤之地。然河北自大战之后,残破不堪!石勒治下以抢掠维持,根基远不如陛下日后所要恢复之洛阳、长安、江南稳固!此乃其最大软肋!”
“其军中兵员庞杂,既有羯胡本部,亦有归附流民、被裹挟之晋民,更吞并了王弥旧部。消耗惊人!石勒若想立足,必大力屯田积粮!”
邵明珠眼中寒光一闪:“派我精骑!化整为零,不图攻城拔寨,专事烧、抢、毁!”
“烧其未熟之麦!抢其刚入仓之粮!毁其开凿之沟渠灌溉!袭其运粮队!更要鼓动其境内残存坞堡豪强,或明或暗,抗其征粮!”
他看向司马邺,语气斩钉截铁:“此非堂堂之阵,乃是如狼群般袭扰不绝!使其生产停滞,民心恐慌,军中粮秣日蹙!军无粮则生乱,内乱则有机可乘!耗其粮,便是耗其兵,耗其命!”
第三步:驱虎吞狼!借石勒之刀除隐患!
邵明珠指向山东(崤山以东):“王弥虽死,其弟王桑(按史料应为王弥从弟),其旧将曹嶷,皆盘踞青州,或成流寇,或结坞自守,名义上附汉,实则各有盘算!曹嶷在广固(今山东青州西北),兵强粮足,亦是隐患!”
“此二人,陛下绝不可浪费兵力直接征讨!”邵明珠露出一个冰冷的笑容,“当传檄曹嶷、王桑,假意褒奖安抚,许以虚爵厚利,将其捧在火上烤!大肆宣扬陛下对其‘殊恩’,其势力稳固,深惧汉廷猜忌!”
“同时,”邵明珠声音更冷,“将石勒的目光,‘无意中’引向他们!让曹嶷、王桑觉得石勒虎视眈眈,必欲吞并!石勒亦惧此二人背后为汉廷刘聪撑腰!双方猜忌一起,臣再暗中派使,告之石勒:曹嶷暗通我朝,欲借晋廷之力驱逐石勒!告之曹嶷:石勒已得刘聪密诏,即将讨伐叛逆!促其先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