挥挥手。李成风无声退下,融入黑暗。
室内重归寂静。烛光将邵明珠的影子投在墙上,巨大而幽深。
他踱步至窗口,望着邺城方向仍未散尽的残烟。
“张孟孙啊张孟孙,尔虽有苏张之才,安知我的耳目遍布幽冥?”邵明珠低声自语,眼中寒芒闪烁,如星坠渊,“这天下棋盘,从你们知道第一步棋的时候……就已经注定输了。” 这盘针对石勒张宾的反击网,已然织就,只待猎物按预设的路线,一步步踏进更致命的陷坑。
平阳,汉宫深殿
烛火通明,却驱不散殿内弥漫的阴郁和猜忌。刘聪独坐龙椅,面前御案上摊着两份截然不同的密报。
左边一份,是石勒声泪俱下、指天誓日的陈情书,痛斥邵明珠伪造文书、偷袭邺城、离间君臣,字字泣血,附带着那份被邵明珠“利用”的讨伐檄文拓本。
右边一份,则是通过靳月华枕头风递上来的“绝密”情报,以及靳准心腹秘书郎“冒死”呈上的“铁证”——一份伪造得极其逼真、盖有石勒私印的“密信”拓本!信中石勒竟对邵明珠“掩护其退出河内、保存实力”表示“深切感谢”,甚至提到“日后必有厚报”!
刘聪的独眼在两份密报上来回扫视,额角青筋突突直跳。+l/a+n\l_a¨n^w\e¨n+x!u^e^.\c¨o~m¢他本就对石勒尾大不掉深怀忌惮,此刻两份截然相反的证据如同两条毒蛇,在他心中疯狂撕咬!
“石勒……邵明珠……”刘聪从牙缝里挤出这两个名字,声音嘶哑,“好!好得很!都拿朕当傻子耍!”
他猛地一拍御案,震得笔墨纸砚乱跳!
“石勒这羯奴!表面哭得像个受气小媳妇,背地里竟敢和邵明珠那贼子勾勾搭搭?!保存实力?日后厚报?他想干什么?!是想等朕和邵明珠两败俱伤,他好坐收渔翁之利,取朕而代之吗?!”刘聪越想越怒,石勒那副“忠厚老实”的面孔在他心中瞬间变得狰狞可怖!邵明珠伪造文书固然可恨,但石勒私下通敌更是罪该万死!
“靳准!”刘聪厉声喝道。
侍立一旁的侍中靳准连忙躬身:“臣在!”
“石勒还在馆驿?”刘聪眼神阴鸷。
“是,陛下。石勒将军还在等候陛下召见。”
“哼!”刘聪冷笑,“让他等着!传旨:石勒所请援军之事……准!调禁军三万,以王腾为主将,靳明(靳准侄子)为副,克日开赴相州魏郡!协助石勒‘防御’邵明珠!”
靳准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喜色和阴狠:“臣遵旨!陛下圣明!石勒将军必感念陛下天恩浩荡!”他心中暗笑:石勒啊石勒,你也有今天!这三万禁军,名义上是援军,实则是悬在你头顶的利剑!看你如何应对!
刘聪疲惫地挥挥手,示意靳准退下。他靠在冰冷的龙椅上,独眼望着殿顶繁复的藻井,心中一片冰冷烦躁。石勒不可信,邵明珠是死敌,靳准也不是省油的灯……这盘棋,越来越凶险了。他只能先稳住石勒,用禁军钳制他,再图后计。至于邵明珠……刘聪眼中闪过一丝狠厉,必须尽快除掉!
晋阳,刺史府
刘琨一身素袍,独自站在庭院中那棵虬枝盘结的老槐树下。夜风带着北地特有的寒意,吹动他花白的鬓发。他手中紧紧攥着两份几乎同时送达的密信。
一份来自平阳“汉廷”,盖着刘聪的玉玺和兵部大印,措辞严厉,命他“奉天子诏,讨伐逆贼邵明珠”,并许诺事成之后“尽复并州故土”。
另一份则来自一位“故晋老臣”的密使,附带着一份触目惊心的“证据”——一份伪造的刘聪亲笔密旨抄本!上面竟写着待刘琨出兵与邵明珠交战、消耗其主力后,由石勒率军“接管晋阳防务,清除反复小人”!更附有石勒军中将官私下议论如何“瓜分晋阳财富、处置刘琨家眷”的“密报”!
“反复小人……清除……”刘琨的手指因用力而骨节发白,指甲几乎要嵌进信纸里。他想起父亲和兄长惨死在石勒军中的情景,那刻骨的仇恨如同毒蛇噬心!与石勒合作?无异于与虎谋皮!认贼作父!
同时,边境斥候的急报也摆在案头:幽州方向,邵明珠麾下大将段末波已率军逼近晋阳东境,正在加固营垒,摆出一副严防死守、随时可能进攻的架势!更有一则未经证实的“流言”在军中疯传:汉军已秘密集结,准备趁晋阳空虚,偷袭后方!
“邵明珠……段疾陆眷……”刘琨痛苦地闭上眼。他何尝不想挥师东进,与邵明珠合力扫清胡尘?但邵明珠手段酷烈,邺城之屠天下哗然,与其合作,恐污了自己“忠义”之名。更何况,如今腹背受敌,内有汉廷逼迫,外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