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的时光，说长久不过也只是顷刻而已。慕王爷仔细打量着眼前的少女，心里再度感叹光阴如荏，岁月穿梭似箭，哪怕再不承认自己已然惴惴老去，当年的天真稚女如今也是真的长成了青葱少女。

姑娘正十八，年华最好，青春最少。

说来也好笑，他这一生只有过两个女人，一个他不爱，只因是先皇赐婚，一个他深爱，却不过短暂数年，产下一子，最后病入膏肓，离他而去。三个儿子，他最疼的也是幺子云卿，却无奈这个儿子，士农工商，偏偏爱极了商道，皇家子嗣出了这么一个一心从商的后人，着实让慕王府被外人耻笑了多年。

可是，是谁说商道走不出前程。

他的儿子成为了王朝之下第一位游遍江河大川，财富惊人的商贾，他的孙女儿，更是得了世人“金银不换”的奇名。

招了招手，慕王爷将少女唤到身边，细细看着：“十年了，怎么都不回来让爷爷看看，你爹娘呢，没和你一起回京？”

“爹娘他们去了大秦，暂时没法回来，所以就只有我一个人回来了，王爷爷爷不会不高兴两两回来看您吧！”

人是长大了不少，眉目舒展开去的少女，漂亮的就像是春日枝头的桃花，分外惹人怜爱，只是说话间仍是那年的小娃娃，柔柔的声音，带着她娘亲惯常的吴侬软语，不见丝毫京音，尾音弱弱地翘起，可爱俏皮。

“回来就好，听穆公子说，这十年你跟着你爹娘走了很多地方，来，跟爷爷说说都去了哪些地方。”

少女笑盈盈地走上前几步，目光瞥向一旁的轻歌，突然开口：“是三表姐吧，表姐越来越漂亮了，两两都没认出来。”正说着，又上前拉过轻歌的手，顺手从自己腕上取下一只翡翠镯子给她戴了上去，“两两这次回来奔得快了点，跟随的下人和行李都还在路上，一时找不到什么好东西送给三表姐的，这只镯子也算是佳品，就送给姐姐了。”

那镯子看色泽，很像是近年来才在京都世家中盛行的缅甸翡翠，此等翡翠价钱极贵，只是在世家之中才少有盛行，再看少女的表情，似乎把这么一只的镯子随手送人她一点都不在意。

轻歌的面色有些难看，飞快地缩回手，将衣袖遮住整只左手，视线转向他处。

“二表姐，”少女低笑，回头道，“等东西都到了，我再拿见面礼给你，如果不方便我也会去表姐夫府上给你送去的。”

比起轻歌的难堪，长央只微微笑了笑，算是谢过。

十年前就听下人说起过，说是轻歌和银两两个孩子几乎一碰面就能把一座院子搅得鸡飞狗跳，一个容易冲动从不细想，另一个嘴皮子溜得飞快总是能把人气得满院子追打，倒是真的冲到了一处。本来还只是听说，但是今天见着银两这丫头的动作……慕王爷无奈地摇了摇头，果真是如此，小丫头片子记仇得很。

穆汝朝将长央送到慕王府后本来是该立即就回穆府的，以前一贯都是这样，但今日银两难得回京，他也就顺势被留了下来一起吃顿饭，顺便叙叙旧。

院子还是十年前的那座院子，只是稍稍显得荒凉了一点。也是，到底不过只是座别院，何况又是慕王府最偏僻的位置，十年鲜少有人打理怎么可能会干净得很。银两绕着屋子走了一圈，停在当年的那堵墙前，歪了歪脑袋，回头就去看穆汝朝。

“怎么了？”

见银两突然回头看自己，穆汝朝出声问道。但是再仔细去看，这小丫头站着的位子，可不就是十年前由着她爬上爬下的墙么。

“这边的梯子好像走的时候被王府的下人搬走了，”银两的声音很轻，已经是少女才有的美好，眼神澄净，不知道是在想什么，“你那边的呢，也没了是不是？”

穆汝朝没有回答，只是伸手捏住银两的脸颊，突然来了句：“瘦了，捏起来没以前舒服了。”

银两怒了：“本小姐现在正值花样年华，总不能一直像十年前那样肉乎乎地随你们怎么揉捏吧！”

“可是没手感了。”

“……”

手感算个屁！银两很想爆粗口，心底摸摸抹泪。这算什么，一回京都就遭遇某人的戏弄，这要是也算是命运，那老天爷，你就宰了她吧，她的脸不是用来让人感受手感的好伐，她那是人脸啊，人脸是用来看的好伐！

银两尚在皱着眉头纠结自己的脸被人抱怨没了手感，并且还傻乎乎地没发觉自己其实是被人调戏了的时候，穆汝朝缓缓笑道：“梯子还在，这堵墙也还在等你爬它。”

银两楞住，豁然听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