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是她雇来的保镖,并没有资格对她所要做的事情指手画脚。而且……”她是为了自己好,不想让多馀的,无辜的人白搭性命而已。
他的话停留在“而且”处,芷巧不用他点明,就已心知肚明。的确,就算他有劫狱的本事,却没有善后的本事。
芷巧的心里如刀绞般疼,她的小姐,不知道能不能熬过这一回?摇了摇了头,她快步跟上了前去。
当他们一行人来到午门,看到刑台上已经跪着一名身穿白色囚服的人,他弯着腰,蒙着眼,身旁站着一位举着大刀身材结实的壮汉。
那大刀在烈日下泛着耀眼的白光,刺得人眼睛生疼。
长平为了怕节外生枝,戴上了帷帽,毕竟她的身份特殊。站在用红色线划分开来的区域外,她整个身子里的血液仿佛都在逆流,沸腾的灼烧着。别人看不见她面纱下的脸孔,早就已经狰狞,充斥着刻骨的恨意。
为什么刑期会提前一天?她想到宋子儒今日对自己说的话,言下之意让自己不要插手此事。她故意搅出一堆的事来转移他的注意力,没想到——!她宽袖下的手掌攥得死紧,那扣在掌心中的指甲欲要断裂。
宋家狗贼,她要你们的命,要你们侯府上下所有人的命来陪葬——!
“小姐……”芷巧担心地在她身后轻唤,小姐的肩膀一直在颤抖,一定是再强忍着。她不忍去瞧刑台上的老爷,更不忍看着小姐经受这样活生生的疼痛。那一刀下去,砍在老爷身上,也同样是砍了小姐的心哪!
她抓了抓长平的手,这么热的天儿,可那小手却是冰凉彻骨,一股寒意迅速流窜了全身。
“小姐您的手好凉,不要再看了……芷巧求您别看了。”
“为什么不看?”她的声音像是从很远地地方飘来,长平从怀里取出绣帕,“我去给爹爹送绣帕,爹爹要等不及了。”
“小姐——”芷巧的声音急了。
长平刚走出一步,却在看到那搭起来的台后走出一抹身影来,全身骇然一震,手中的绣帕险些掉了。
“万四,还没到时辰么?”他坐上椅子,声音慵懒地问。
万四不明白皇上为何要亲自监刑,但按他多年来在皇上身边伺候的经验来看,此时此刻,还是少问为妙。他哈腰说道:“这还差一刻呢就快到时辰了,皇上,天热,要不您待会儿再出来?”
赵炎的眸光一下擡起来,“待会儿,出都出来了,再进去像什么话?万四,这几日你脑子可是被这天给烧糊涂了?”
这么平平淡淡的一席话,却听得万四胆战心惊,腰部低了几寸忙不叠道:“老奴该死,老奴说错了话,老奴给自己掌嘴,求皇上息怒!”
赵炎眉头也没皱一下,只挥了挥手,“不用了,你好好在一旁伺候吧。”声音停了会儿,赵炎瞧着刑台上的人嘴边冷不丁一勾,“万四你在朕身边待这么久,居然也不明白朕的做法,朕对你着实失望。”
“皇上,老奴……”万四赶紧说。
“朕只有亲眼看见,才能够安心。”他的一句话,斩钉截铁,仿佛一把巨斧,充满了逼人的煞气与戾色。
万四心头剧烈一跳,忙垂下头去:“老奴明白了。”
赵炎眸光深沈不变,轻轻地唔了一声。
长平站在不起眼的位置,有风忽然吹过来,吹起了她遮掩的薄纱,一双锐利而满含恨意的目光直逼那人所在之处。
赵炎似乎感到有一道目光在注视自己,不由地转过头去看。那时候风已静止,长平的身前,秦月隐抱着长剑,直挺挺地挡在她面前。
接受到赵炎的视线,秦月隐淡淡地回看一眼,便转过眼。
赵炎没看出问题来,心中只疑惑了一下,也转过了头去。
只有长平的心里,百味陈杂堵在胸口,就快窒闷得透不过气来。
——居然……会是他么?
——呵,想不到呢。啊不对,应该不敢想。
长平只觉得全身的气力仿佛都被抽尽了,兜转了一圈过后,竟是这样的。她低下头去,眼眸睁得铜铃般地大,身后的芷巧上前扶住她的身子,颤抖得厉害。
“小姐……咱们还是回去吧。”
“我要亲眼看着。”她一手抓住了芷巧的臂弯,一时没控制住力道,按疼她的伤口,芷巧不禁低呼一声。长平这才惊觉,倏地收回了手,呐呐地,“阿巧……我弄疼你了……”
“没……您没弄疼我……您……”她说着说着再难说下去,只能哽咽了一声别过头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