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记忆碎片随着痛楚涌入脑海:
七岁那年的火海里,戴着鎏金护甲的手将我母亲推入枯井;
御药房的暗格中,泛黄的《南诏蛊典》扉页题着\"玉娘\"二字;
还有昨夜太子蘸着血在我掌心写的:“汝母未死。”
水流将我冲上岸时,月光正照在岩壁的图腾上。
画中女子与我生着同样的泪痣,额间却多了一枚血色蝴蝶纹。
她手中捧着的玉瓶里,游动着与太子喂给我的蛊虫一模一样的金线虫。
“终于找到你了,圣女殿下。”
沙哑的男声在身后响起,黑衣人臂上的蝴蝶刺青泛着磷光,
“当年玉婕妤偷走蛊王时,可曾想过她的女儿会被养作药人?”
我摸向发间藏着的银针——这是太子昨夜塞给我的,针尖淬着他心口血。
黑衣人逼近的瞬间,我嗅到他身上混着曼陀罗的沉水香,与太子常用的熏香如出一辙。
“国师没教过你吗?”
我突然勾起唇角,学太子那般讥诮的笑,
“真正的蛊王,可是以圣女血为食的。”
银针刺入掌心,剧痛从心口炸开的刹那,黑衣人突然七窍流血——我这才惊觉,自己吐出的血沫里竟有金线游动。
岩壁在此时轰然开裂,露出藏匿的青铜棺椁。
棺中女子面容与我一般无二,腕间却系着褪色的同心结——那编法分明是太子常把玩的样式。
她心口插着的凤钗,正是皇后今日戴的那支。
“阿姊...”
带着血腥气的拥抱突然将我笼罩,太子冰凉的手捂住我眼睛,
“别看。”
他的心跳声从背后传来,本该被银针贯通的眉心只余一点朱砂。
浸血的衣襟下,无数金线虫正在皮肉间游走。
皇后癫狂的笑声在洞窟回荡:
“好一对同命鸳鸯!当年没烧死你这余孽,如今正好用你的圣女血炼长生蛊!”
她掀开衣袖的刹那,我瞧见她小臂上蠕动的蛊虫竟与太子身上的一般无二。
太子突然咬破舌尖吻住我,蛊虫顺着血液渡入我体内。
剧痛中,我看见他眼底浮起血色蝴蝶:
“当年你母亲剖心取蛊王救我性命,今日该我还给你们南诏了。”
他握着我的手按向自己心口,皮肉下有什么在剧烈跳动。
“不要——!”
我尖叫着要抽手,却被蛊虫缚住四肢。
太子心口皮肤绽开的瞬间,金线虫裹着血钻入我掌心。
皇后发出非人的嘶吼,她身上的蛊虫突然暴起反噬,顷刻间便将她化作白骨。
太子瘫倒在我怀中时,洞顶开始坍塌。
他腕上的同心结突然断裂,露出里面半枚虎符:
“去冷宫...枯井...”
最后的血沫在他唇角凝成笑纹,
“韭菜花儿,你该叫玉蝶...”
《四:枯井连理枝》
冷宫的井水浸透我手中虎符时,月光在青铜表面映出诡异纹路。
半枚虎符裂口处突然生出金线,与我腕间蛊虫共鸣震颤。
井底传来的嗡鸣声中,我后背的蝴蝶烙痕灼如炭火——那夜太子推我入暗河前,曾在此处咬破指尖画下血咒。
“圣女归位!”
井底突然传来整齐的叩拜声,惊起满院乌鸦。
我攥着虎符纵身跃下,腐臭的井水却在触及皮肤时化作血色薄雾。
雾气散尽后,眼前竟是座琉璃地宫,四十九盏人鱼灯照得穹顶星图宛如活物。
水晶棺中沉睡的女子抬起手的瞬间,我腕间蛊虫破皮而出。
金线虫在空中与她指间钻出的银线虫交缠,织就一副北疆地形图——正是太子教我临摹过的边防图。
“阿娘...”
我抚上水晶棺的刹那,女子颈间玉佩突然炸开炫光。
无数记忆汹涌而来:
二十年前南诏使团进贡的夜宴上,还是皇子的当今圣上醉酒闯入圣女寝殿;
冷宫大火那夜,玉婕妤剖心取蛊王前在我额间画的护身咒;
还有太子襁褓时心口的蝴蝶胎记,与他如今身上游走的金线虫完全重合。
地宫突然剧烈震颤,水晶棺下的暗格弹开,露出半卷染血的《起居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