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昌三年三月初九的记载被朱笔圈阅:
“寅时三刻,淑妃诞死胎。卯时,南诏进圣女玉娘。”
“现在明白了吗?”
沾着血污的锦靴碾碎星图,国师玄色斗篷上金线绣的蝴蝶正在啃食他袖口的龙纹,
“你与太子皆是蛊王容器,只不过他是天子血脉养出的药引,而你是圣女遗孤炼成的蛊皿。”
我反手抽出棺中女子发间的金簪,那簪尾突然弹出细如发丝的蛊虫:
“国师大人可知,真正的蛊王要饮尽至亲血才能苏醒?”
簪尖刺入掌心时,地宫四壁应声碎裂,露出后面密密麻麻的青铜棺——每具棺中都躺着与太子容貌相似的少年,心口插着凤钗。
国师突然扯开衣襟,露出心口跳动的金色蛊虫:
“你以为萧璟(太子)为何独活?因为本座每日用他九位胞兄的心头血...”
话音未落,他忽然痛苦跪地——我腕间蛊虫不知何时已钻入他耳蜗。
水晶棺中的女子突然睁眼,指尖金线虫缠住我国师咽喉:
“痴儿,还不醒来!”
这声音...分明是太子!
地宫穹顶在此时轰然洞开,夜空中浮现北疆狼烟。
我手中的半枚虎符突然飞向天际,与北方升起的另半枚虎符拼成完整鹰隼。
震耳欲聋的铁蹄声中,太子一袭银甲踏月而来,他心口的金线虫正与我腕间蛊虫隔空交颈。
“当年父皇将你母亲做成人彘养蛊时,可曾想过他的亲儿子早被调了包?”
太子剑尖挑起国师下巴,眼中血色蝴蝶振翅欲飞,
“国师大人每日取心头血喂养的,不过是本宫用蛊虫捏的傀儡。”
国师癫狂大笑间突然自爆,血雾中飞出万千毒蝶。
太子将我拽入怀中时,我嗅到他身上熟悉的沉水香混着血腥气:
“抱紧我,这次要跳真的悬崖了。”
坠落的刹那,他咬破我后颈将蛊王渡回自己体内。
北疆大军跪拜的轰鸣声中,我听见他带笑的呢喃:
“萧氏皇族欠南诏三百条人命,便用这万里江山作聘可好?”
《五:裂红妆》
北疆的风卷着蛊花擦过我鬓角时,太子正用剑尖挑起我的嫁衣。
金线绣的凤凰在月光下淌出血泪,他腕间金线虫突然暴起,在我颈侧咬出并蒂莲形状的伤口。
“礼成。”
太子染血的指尖抚过我唇上胭脂,远处祭坛突然腾起幽蓝鬼火。
十万将士的欢呼声中,我袖中匕首精准刺入他心口——三日来第七次刺穿这个位置,他心口的皮肉已经无法愈合,露出底下金线虫织就的经络。
“第两百三十一只。”
太子擒住我手腕轻笑,将匕首往自己心口又送进半寸,
“等凑够三百之数,你眼中的幻蛊就该解了。”
他唇色因为失血愈发嫣红,仿佛我们身后那些吸饱人血的蛊花。
我盯着他心口翻涌的金线虫,昨夜幻蛊发作时看到的画面再度浮现:
大婚那夜他掀开盖头时,眉眼突然化作白骨;
交杯酒入喉的刹那,十万大军在我眼前化作腐尸。
最可怖的是今晨铜镜里,我额间浮现的蝴蝶纹竟与皇后临终时的蛊纹一模一样。
“萧璟,你究竟是谁?”
我扯开他银甲,指尖按上他脊背陈年箭伤。
这是幻蛊从未展示过的真实记忆:
十岁那年的火场,少年用这具身体为我挡下横梁时,后背烙下的蝴蝶形焦痕与如今的金线虫完全重合。
祭坛突然传来裂帛之声,我们脚下土地寸寸龟裂。
太子揽着我坠入地缝时,我嗅到他身上蛊花香气里混着腐尸味——这气味与幻蛊中那些腐尸大军如出一辙。
地宫壁画在磷火中显现真相:
二十年前南疆战场上,真正的萧璟皇子早已夭折。
国师用蛊虫重塑的傀儡体内,养着的是我双生哥哥的魂魄。
而水晶棺中苏醒的女子,此刻正站在我们面前,手中牵着个与太子生得一模一样的少年。
“好妹妹,你抱着的不过是为兄的蛊壳。”
少年笑着扯开衣襟,露出与我后腰完全对称的蝴蝶烙痕,
“当年母亲剖心救下的,从来都是萧氏皇族的替死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