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独自在屋里,就来告诉一声,免得耽误了。”
“是吗?”晴玥一笑,“那有劳你了,我收拾一下马上就去。”
小丫鬟笑应一声,便转身走了。晴玥瞧着她的背影,不禁困惑起来。太太除了聚宴是极少出来的,今日是为了何故?竟集了大家去前庭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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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未走到地方,晴玥已瞧见前头里三层外三层的围了许多人,不仅有各房的丫鬟,连外宅的小厮,厨房的妈子都混在其中。看起来似也不需按着什么规矩站,晴玥只拢着裙子往里头挤了挤。
费力的探出脑袋,晴玥擡眼就瞧见个面色青白丶不苟言笑的妇人端坐在上头,虽也是五官标致,但一看就是知道是忧思过度丶顽疾缠身。尤其是那一身鸦青的衣裙,是合着规矩裁制得不带丁点新意,越发衬得她整个人深沈苛板。
这就是大太太?果然看着就不是亲厚的主。晴玥不禁暗叹,却又见那妇人身边立着的几个人都挺眼熟。右手边的是太太的贴身丫鬟夏琴,左边的居然是二姨太太,她正局促不安的站在那里,手里绞着帕子。
倒是这个习惯改不了,晴玥偷笑,二姨太太一心急就喜欢绞帕子。可是,眼下到底有什么事让她这般着急?正想着,忽觉周围的丫鬟小厮们都攒动起来,晴玥险些被撞出去。急忙稳住脚下,就见两个体型彪悍的家仆架着个瘦小的人儿走到了当中,而后麻利的将其绑在了当中的长凳上。
那人光着双脚,头发披散瞧不见容貌,身上只穿着单衣,却已是污渍斑斑丶破烂不堪,撕口处尽是半干的血迹。晴玥怔住,这是抓到贼了吗?
夏琴受意上前,清了清嗓子,大家立刻都安静了下来,晴玥见势也竖起了耳朵,眼睛却如何也离不开那满身血渍的人。不知为何,只觉得有些眼熟。
“太太说,这本是魏国公府的家丑,照理不该外扬!但是——”夏琴顿了顿,神色凝重,“有道是,千里之堤溃于蚁穴!从老公爷受封之日到今,公府就秉承以严治家的规矩。如今的事倘若轻易饶了,往后的规矩就再也立不起来!”
一语如雷贯耳,晴玥紧锁起眉头,心中不禁忐忑起来。
“你还是不肯说吗?”夏琴降低了音调,低头望着凳子上的人,眼中略有不忍,“如今既已到了这个地步,总也是在人前撕破了脸,你又何苦再执着。”
晴玥站得近,一席话听得格外真切。目光顺势落到那半死的人身上,莫名的期望他会照着夏琴的话做,可是,那人的头只微微一动,缓缓摇了两下。
“那就莫怪我了……”夏琴长叹一口气,退后半步厉声道,“二房奴婢蕓香,私与府外男子暗中苟合,事露后死不悔改,现令责三十杖,发孟定庄!”
蕓香?!暗中苟合?!仿如惊天巨雷迎头劈下,晴玥瞠目惊瞪眼前血迹斑斑的身子,两条腿已经颤不成形。还未及反应,就见几个面目凶煞的武仆持杖上前,逼着周遭众人退后。
被木杖霍然撞到,晴玥只往后趄了几步就跌坐在地,惊恐的看着那杯口粗的木棍高高扬起,心头猛的一抽,洞张着嘴竟喊不出一声,只凭泪水模糊了眼眶。
忽听耳畔一声撕心惨叫,伴着木杖落实的闷响,晴玥才霎时回过神来。她赤红着双眼,嘴里只念着蕓香的名字疯爬往前,突觉肩头一紧,就被一股极大的力道拖拽回来。她疯狂的挣扎着,嘶喊蕓香的名字,可声音还未传出,就被身后的人死死捂住了嘴。
“姨太太就在跟前!她都没有办法,你又能如何?”
身子被对方镇着,晴玥是动弹不得。只能空任背后的每一声闷响如巨锤般砸向胸口,随着蕓香的痛嘶越来越微弱,晴玥的头亦越垂越深。脑海里满满尽是蕓香的笑骂嗔怪,又上来轻掐自己的脸。她不停的问自己,这是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却已是泪流满面……
仿佛一个世纪那么长,身后的落棍声终于停下。片刻,夏琴的声音再次传来,却是藏不住的颤抖,“为正家风,此仅小惩大诫!日后府内再若出此苟且之事,无论男女幼壮,一律杖责六十,赶出公府。家生下人,全家外逐!”
“另则!”夏琴顿了顿,“大小姐选妃在即,此乃光耀门楣的大事!太太在此先给众下大小姐屋里的丫鬟仆妇提个醒,你们最好都打起十二分的精神!稍有行差踏错,翻倍重责!”
晴玥猛得回过头,惊诧的望着夏琴的方向。还没探究出所以,身边的人已将自己拉起快步向外走去。回望着渐散的众人,晴玥死盯着那已分不清是人还是尸的软绵绵的身子,被人擡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