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放开她,就再也抓不住了。
明姝被捏得生疼,想要抽开,语气又急又快:“殿下为什么不觉得,在被您拒绝之后,我不会再寻六殿下结盟?”
少年神色微顿,似乎在思忖她话中的可能。实际上,明姝也知道自己的话破绽百出——倘若真的与萧以琮商议好,方才就不会跟着他从萧以琮的宫殿里出来。
明姝并不想纠结此时,试图再次将手抽出。
两只手隔着缠绕的布条紧紧相握,面前的人却比她还固执。萧以鸣深色的眸子定定地望着她:“不要选他,选我。”
从梅园回来以后,萧以鸣无数次回想起她的话。她可以将她的婚事作为筹码与他谈判,却从没想过,他对她有私心。
他无法接受掺杂利益的情感,所以否决了她的提议。
然而,他却没法看着她走向萧以琮。
掺杂利益也好,有所图谋也好,重要的难道不是能和她在一起?
面前的少年眸子一暗,明姝不明白为什么他手下突然施加力道。
少年俯身贴近,她终于听清楚他口中的话。
“选我吧。”
少女神色当即变得十分覆杂,唇瓣颤了颤,终于开口回应道:“……你先放开我。”
少年的眼中恢覆澄澈,他蹙起眉心,满怀歉意,可却依旧不肯将手放开。
他一直是个很固执的人。
明姝暗自叹息,沈默片刻,才再开口问:“你就不怕我此前与六殿下假作不合,再同他一起对付你?”
萧以鸣摇头:“你不是这样的人。”
如此笃定,不知是全然信任她,还是了解她。
窗外细细的雪花落下,安静时,屋子里能听见细碎的炭火声。
“……好吧。”
僵持片刻,少女的神色终于有所缓和,从方才那种拒人千里之外的情绪中走了出来。
萧以鸣暗自松了一口气,这才将她的手放在桌上,有些眷恋。
明姝三两下解下布条,手腕之中已有几道红痕。萧以鸣微微侧目,问:“疼吗?”
明姝摇头。
少年转身,再度为她添茶,温声道:“先前你说这茶不错,所以我在宫里也备了些。眼下招待你,正好。”
茶杯上冒着热气,明姝接过,抿下一口。
滚滚的暖流从顺着喉道涌进肺腑,原先停留在后背的那种寒意好像也在片刻中驱散了不少。
“我的确没有和六殿下谈的打算。”明姝放下茶盏,和盘托出,“方才六殿下不高兴,与我起了些争执,多谢殿下及时赶到,将我带出来。”
“你没事就好。”萧以鸣扬起唇角,“晚些时候,我去拜见祖母。只要祖母认可,他就不能再找你的麻烦。”
少年顿了一下,轻声问:“你还有别的要求吗?”
明姝捧着茶杯,望向他诚挚的眼眸。他这是在主动提出交换条件,可见,是个可靠的盟友。
少女迅速别开脸去,啜了一口茶盏。
明明联姻是她自己提出来的,可当他欣然同意之后,她反倒又觉得有点不高兴。
大抵是因为,她曾经对她的夫君也有很多幻想。
想他一定是个很温柔的人,会同她一起研磨写字,替她对镜描眉。
淮州有一个月的雨季,有时候她刚上船,雨点就哗啦啦地下起来了。她坐在狭窄的船舱里想,倘若真有夫君,他或许会撑起伞等在岸边,接她回家。
可是上辈子的婚事给她浇了一盆冷水。
永远等不到的人,冷冷清清的宫殿,宫苑中的流言蜚语,一层一层裹挟把她变成了宫中的木偶。
她自己也能感觉到,生机好像从她的骨子里被什么东西抽去。
“送我离开。”明姝定定地说,“等到尘埃落定,你的心愿得偿,送我离开京城。”
萧以鸣静静地看着她,回想起那个梦。
在梦里,少女的背影安静寂寥,好像一株即将枯死的花。
她似乎一直都不喜欢京城,平时鲜少与人往来,宴会上从没刻意对谁笑脸相迎。她虽在京城,但她的裙摆似乎从来没有沾上过京城的污秽。
远离京城,对她而言似乎是最好的归宿。
萧以鸣问:“你打算去哪里。”
明姝没有回答,只是将目光移向窗外。
茫茫雪花在落下之前并不知道它的归处,落下就是它的归宿。如果能离开京城,她也不在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