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十七,曦光初现。
待少女睁开眼睛,便有一众宫女将她团团围住,为她打理发丝,穿上嫁衣。
这个过程于她而言,已不再新鲜。
二度出嫁,她既不感觉到喜悦,也不像前世那般忐忑。
每走一个流程,都有乐声作陪。每走一步,都有无数双眼睛注视。
在这样的情况下,明姝发现自己竟然异常平静。
迎亲的马车将她带入宫中,在承德大殿广场前举行皇子婚仪,再乘坐轿辇,由皇子护送,迎入宫中。
隔着薄薄的红纱,明姝能看见她迈向的宫殿。
这不是先前那座四方小院,所有的陈设布置都接近她印象之中的属于太子的宫殿。然而,数月之前这里还属于六皇子萧以琮。
宫门大开,宫女一路将她带进寝殿。
锦帐挑向两侧,中央放置着一张宽大的罗汉床,上面撒上了红枣丶桂圆等物。
司礼嬷嬷在一旁说着吉祥话,宫女拿着红笤帚将床面上扫开,明姝入座之后,又有几位宫女将她从头到脚整饬一遍。
按照礼节,这时候不便再多说什么话,怕破了新人的“福气”,所以殿中只有忙碌的声响,但无一人开口。
宫女离开后,殿中只剩下明姝一个人。
四周红烛耸立,摇晃的火苗在透过红纱也只剩下了一个微小的光点。明姝从上到下顶着各式各样的金银饰品,只能端坐着,一动也不能动。
殿中静得让人分不清什么才是声音。
哒丶哒丶哒,直到门嘎吱一声被推开,明姝突然反应过来,这是脚步声。
她的视线自下而上,看见了那个身形修长的青年。
红纱之中,他的面目看不真切。
自上次一别,二人不见已一月有馀。
明姝回想着印象之中的身形,只感觉他好像又变得高挑了些。
青年迈开步伐,三两步便走到明姝的身前站定。她擡头仰望,心底还在恍惚,从屏风转到这里,是不是太快了些。
明姝下意识地咽了一下唾沫,仰着头出声道:“殿下。”
青年没有回答她的话,但他的目光却始终落在她的身上。
明姝迟疑片刻,擡手指了指覆面的红纱:“这个戴着不好说话,要不我先摘了?”
她说完,还是没有等到他的回答。那双眸子即便看不清楚,但仍然让她感到头皮发麻。她只好自己去揭头上的红纱。
一只手掌不由分说地扣住她的手腕,阻止她的行动,明姝吓了一跳。
“我来。”青年终于开口,声音低哑,“这是我第一次成婚,有些仪式总得完成。”
的确,这场婚事或许对她而言不算新鲜,却是他第一次经历。
毕竟婚事也是人生之中的一件大事。她如此轻描淡写的态度,好像对他来说有些不公平。
明姝犹豫了。
只是片刻间,视线突然被阴影遮蔽,她感觉面前的青年凑近,而后她听到凤冠上珠翠晃动的泠泠声响。
明姝楞楞地擡起眸子。
那是一个极轻的吻,没有落在她的额头,而是落在了她所戴的凤冠上。
还没等明姝想明白缘由,下一刻,视线变得清晰,红纱被人揭开。
青年已将红纱卷起,转过身去。
明姝松了口气。
她望向被卷起的红纱。在那旁边,放着两只掌心大小的瓜瓢,里面盛着什么,不言而喻。
明姝瞬间紧张起来。
虽然前世她与萧以鸣并未在成婚之夜行周公之礼,可眼下,她依然有些忐忑,忍不住出声道:“那合卺酒里有加别的东西。”
青年背对着她,将卷起的红纱放置在合卺酒旁,背影直挺挺地立着,也不答话,看着有些蹊跷。
明姝蹙起眉,试探一声:“殿下?”
青年突然转过身来,幽深的眸子直勾勾地盯着她。明姝立即察觉出什么不对来,随即低下头,检查身上的佩带。
完好丶无误,那他在看什么?
她擡起头时,青年正好将目光移向一旁。过了一会儿,他转身端起桌面上放置的合卺酒,倒在一旁的矮松里。
“……”
做完这些,他头也没回地打开门,对外面的人道:“进去吧。”
守在外面的宫女鱼贯而入,原本安静的寝殿忽然变得喧闹无比。她们各司其职,一些人将明姝身后的床面清扫干净,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