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栏杆边往下望,不远处,对面的酒楼上高挂着一簇簇灯笼,层叠着被风吹起,犹如波浪。
街上人声鼎沸,楼中乐声不断。
明姝不禁问道:“这么热闹,有什么喜事?”
萧以鸣走到她身边,解释道:“父皇下旨三日庆贺,这几日京中宴席颇多,也有好些民间女子成婚。”
明姝迟疑道:“因为……我们?”
萧以鸣点点头。
“对于百姓而言,与皇子同日成婚也是讨一个福气,京中正好趁此机会热闹起来。”
所有人高兴丶热闹都是因为他们成婚,这才是皇子成婚的意义。
明姝沈默片刻,挤出一句评价:“……倒是热闹。”
“好了。”萧以鸣问,“你不是要更衣?”
宫人将明姝领到一间屋子里,早有女婢等候多时,呈上不同的衣裳请她掌眼,又将她的发髻钗环一一取下。
她更衣出来后,面前的青年也换过一身装扮。
原本暗色的长袍换作了月白织锦的长衫,垂落的长袖被风扬起,看着倒很清秀。
明姝的视线在他身上落了半晌,直到他偏过头来,左右审视了一遍自己,才不解地问:“怎么了?”
明姝怔怔地摇头。
时近午时,两个人一道在酒楼中用过午膳。天气温温热热,让人困乏,明姝又在楼中歇了几个时辰,再出来时,日已偏斜。
夕阳的馀晖落在檐宇上,灿灿发光。楼下仍旧是喧闹的街市,青年坐在太师椅上一动不动,一旁放置着纳冰的金钵,宫人在一旁摇着扇子。
午后暑热,他坐在这里干什么。
明姝走近了,才瞧见他一只手支着脑袋,长睫垂着,神色松弛。
女子扬了扬眉,没想到他还有这么安静的一面。
一旁的宫人收了扇子,预备着退下,没想到青年睁开眼睛。
蹙起的眉峰在看到面前的女子时骤然变得怔忪,一时间脸颊滚烫,问:“……看我做什么。”
偷看被发现,明姝立即收回目光,躲闪地寻找视线落点,而后镇定道:“太阳落山了,是不是该回去了?”
“晚上还有夜市。”萧以鸣清了清嗓子,问,“还是,你想回宫?”
明姝立即顿住,转过身看向他,确认他并不是在说玩笑话。
也就是说,他原本就做了晚上上街的准备。
天暗下来,街市上的灯光将天边笼上一层光晕。街道里人声鼎沸,人来人往。
明姝踏上宽阔的街道,有些恍惚,脚下的青石板好似没有实感。
她犹豫地问身旁的青年:“倘若叫人发现,会不会觉得你我胡闹?”
“后悔了?”萧以鸣道,“自踏上这条街,你我就是上街的普通人。”
“何况,所有人仍然以为你我在酒楼里看戏。”
萧以鸣压低声音,唇角勾起笑意。
明姝楞住。
没想到上午那么大的出行阵仗,竟然是为晚上声东击西做准备。
“好了。”萧以鸣没让她继续多想,催促道,“这样的机会不多,抓紧时间。”
夜里热闹,街上行人如流水,明姝和萧以鸣顺着人流前行,走走停停。
天色昏暗,周遭又有各种热闹,没有人留意到他们有什么特殊之处。
明姝好久没有这样毫无负担地在街上穿行,目光不时被街边各种东西吸引。
她起先还犹豫着不敢上前,逐渐地,萧以鸣也需要费些心思跟着。
来往的人多,女子的身影在其间穿行,像一只乘了风的纸鸢,十分自在。
萧以鸣知道,纸鸢这头的线如今攥在他这里。只要他稍稍出声,她就会立即停下,回到他的身边。
但是他并未出声。只是在她回过头来时朝她点点头,示意他还在。
走过了几条街,女子的步伐终于减慢,她的额头上有一层细汗,明明有点累了,但眼睛里还含着细碎的光。
萧以鸣走上前道:“只见你看来看去,却没见你要买什么。”
明姝摇了摇头。
宫里什么都不缺,什么都能轻易拥有,而宫外的这些却是难得一见。见到,便如同拥有。
只是走到这里,她已觉得脚下有些酸痛,颇为遗憾地道:“我想先找地方落脚。”
他们寻到一个路边的小茶馆,在店里闲坐。
“殿下应该也不常这样上街走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