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第 32 章 春梦了无痕。
浓雾遮天蔽月, 唢呐吹吹打打,一支朱红色的队伍在夜色里前进着。
坐在花轿中的沈摇光猛地掀开眼帘。
队伍走得急,花轿如在浪头上颠簸, 沈摇光拽下头上盖着的红布,悄然掀开帘子, 透过间隙望去。
这是一支极其古怪的迎亲队伍, 猴子吹唢呐,白孔雀引路, 骷髅擡轿, 夜叉起舞,像极了沈摇光曾在志怪小说里看到的妖王娶亲的场景。
沈摇光兀自出神着,一张惨白的死人面孔毫无预兆出现在视野里, 僵硬的脸上挤出夸张的笑容, 鬓边的红花鲜艳得像溅出来的血。
“新娘乖, 盖好盖头。”
沈摇光毫不犹豫地丢了手里的盖头, 提着裙摆跳下了花轿。
“新娘,新娘跑了——”那戴着大红花的僵尸媒婆喉咙漏风般呼哧呼哧地喊着。
沈摇光跑得更快了。
鲜红的裙摆带动着一团团雾气,红的裙摆, 白的雾,还有青面獠牙的怪物们在后面乌泱泱的追, 场面极其怪诞。
沈摇光两条腿僵硬沈重, 兼视线昏暗,被什么绊住, 跌了出去,立时有人按住她的手脚,强塞回轿子中。
接下来一切按照流程走着,接新娘, 拜天地,入洞房,沈摇光如同一具没有自我意识的木偶,被无形的线牵引着。
再次定睛,已坐在新房的床上。
不同于拜堂时的喧闹,新房内落针可闻。
脚步声在门外响起,有人推开门,缓步走了过来。一双脚停在沈摇光的面前,紧接着,昏黄的烛光扑面而来。
是沈摇光的红盖头被人揭了下来。
金色的托座上插着龙凤呈祥的喜烛,跳跃的火光勾勒出一张颠倒众生的脸。
看清那张脸,沈摇光倒吸一口凉气,咳嗽起来。
“咳咳咳。”
“咳咳咳咳咳。”
摇曳的烛火烫破黑夜,化作天边悬着的一轮金日,那眼角缀着红痣的青年,红裳渐渐褪去颜色,被窗外的苍翠竹影晕染出蒙蒙的青。
沈摇光撑大了眼眶。
“呛着了,先别喂了,帮她顺顺气。”萧天权的声音忽远忽近,跌落在沈摇光的耳畔。
谢司危扶着沈摇光坐起,用手轻拍她的背。
沈摇光拢回神思,瞳孔清明了些,望了望谢司危,又看了看萧天权,再环顾一周,将目光落在窗外那一轮徐徐落下的圆日上。
夏日傍晚的落阳如同一枚熟透的大红枣,沈甸甸地垂在天际,万丈霞光将天地万物镀上一层淡金光晕,预示着明日又是个大晴天。
沈摇光没有覆遮光绫,双眼被刺激得簌簌落下泪来。
萧天权拿手挡在她眼前,嘱咐谢司危:“快将小七的遮光绫取来。”
谢司危伸手自沈摇光的枕下抄出一条白绸。
萧天权用帕子拭去沈摇光眼角的泪痕,为她系上遮光绫,轻叹一声:“可算是醒来了。”
沈摇光捏了捏袖口,月白色的料子,是她常穿的寝衣,不是那比鲜血还艳丽的喜服。
是做梦啊。
就说嘛,她怎么可能会嫁给谢司危。
她明明那么讨厌谢司危。
沈摇光无由来地长舒一口气,偷偷瞄谢司危,艳若山茶的一张脸,肌肤瓷白,眼瞳乌黑,波澜不惊的双眼,看人的时候,总给人一种深情款款的错觉。
沈摇光心头鼓鼓胀胀的,生出股微妙感。
怎么……做了那么古怪的梦?
做那样的梦,倒像是她惦记着谢司危的美色。
她怎么敢。
萧天权拿手试了试沈摇光额前的温度:“不烫了。”
沈摇光不解道:“师兄在说什么?”
“这几日昼夜温差大,你连自己着凉了都未察觉,昨日发了烧,昏昏沈沈睡了两日,把我和司危给急坏了。”
萧天权把沈摇光点醒了,沈摇光记忆如飞鸟,飞回了那艘画舫。
禁锢着她的藤蔓,抽离的鲜血,浑身的僵冷,以及满目的眩晕感,走马灯似的凝成一幅幅画面,到最后,她竟伏在谢司危的怀中不争气地晕了过去。
沈摇光有苦无处诉。
她哪里是烧昏了头,分明是被那该死的大妖不知节制的给吸晕的,想到这里,她双眉一蹙,隔着遮光绫,愤愤然瞪向谢司危。
谢司危手里端着药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