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在谢沈舟嘴边转圜许久,还是没说出口。
容栀满身傲骨,他也有傲骨。他自认没做过任何伤害她的事情。除了隐瞒身份接近她。可他也有逼不得已的苦衷。从前他想要谋夺玄甲军,最后也因为容栀而甘愿放弃。
他并不是什么谦谦君子,甘愿放弃也不是良心发现。只是因为遇到容栀,他愿意收起那身傲骨,俯首称臣。
“这枚玉玺,这些地契,是我与县主结交的诚意。”
谢沈舟从中袖拿出那个被她扔在广济寺的漆盒,重新放在了木案上。
容栀垂了眼睫,说不出是何种滋味,“我不会要。”她倔强道。
谢沈舟顿了顿,似乎缓缓笑了。容栀听见了他的嗓音,似乎离得远了,飘渺起来。
“容栀。”那双眼眸如寒潭沈星,视线无声地从她脸上掠过。
“无论你日后如何,我的心,都在这里。倘若你不要,便一起扔了罢。”
……
因着谢沈舟这句话,容栀整日都心事重重。甚至在她同容穆讲明明日便要启程,容穆点了头,又忽然反应过来她说得是明日,大惊失色的时候,她都始终巍然不动,双眼不知看着何处出神。
容穆还以为她是舍不得走,又不得不离开,急得一把揽住她。
“阿月,为何这么急着要走?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同阿爹讲,是不是逐月那个小子又让你神伤了!”说罢,容穆一拍桌子,院外候着的亲卫鱼贯而入。
“逐月……”意识到那人如今不再是侯府仆从,容穆咳了咳,脸色更沈,“那小子在哪?我要亲手抓了他。”
看着满室的甲胄,容栀这才回过神来,无奈劝阻道:“阿爹,这件事与他无关。是阿月自己担心夜长梦多,想要早些启程。”
当然并不是全然与谢沈舟无关。他说,他的心就在这,她要不要随她。她又何尝不是。
沂州有太多他们一齐的记忆,甚至坐在明和药铺里,她也会恍惚间,想起他坐在前厅,拨弄算盘时骨节分明的手指。
但她迟早要离开的,早一天晚一天又有何种区别。把这些记忆,连同她与他的真心,都一并留在沂州罢。时间自会消融。
容穆见她反而笑了,心中愈发不安。阿月与那小子走的近,日日相伴,有些闲言碎语也是会传到他的耳朵的。更何况,更何况谢沈舟那小子,还亲自说过……对阿月有非分之想!
刚压下去的怒火骤然又烧了起来,“不行,不能就这么算了,白白便宜那小子。长庚!把那小子抓过来,我要把他……”
长庚立时出列,单膝跪地,“属下听令。”
“我要把他……”容穆瞪大了眼,却迟迟说不出,到底要把谢沈舟如何。
容栀好笑地看着容穆。似乎也没有阻拦的意思,气定神闲地等着他下一步吩咐。
容栀见他不说话,拆台道:“阿爹想把这位皇长孙殿下如何?”
先不说皇城那边认不认谢沈舟。他如今的身份虽不明朗,却也是皇家贵胄。阿爹这个镇南侯也只是臣子,要是真的捉了谢沈舟,日后皇城不认还好。倘若谢沈舟认祖归宗,追究起来怎么收场。
“罢了。”意识到方才太过冲动,容穆怒甩衣袖,冷哼一声。又见长庚一头雾水地看着他,不知如何接话,容穆颇有些撒气的意味,“还楞着做甚!退下啊!”
容栀被他闹了这么一出,心绪倒是缓和不少,捂着唇似笑非笑,听着容穆絮絮叨叨地叮嘱了许多。
容穆思前先后把能打点的都打点了一遍,什么盘缠银票装了一摞又一摞。容栀无奈地看着满屋包袱,使了个眼色给流苏。流苏只挑着其中精简的收进马车,其馀的全都没动。
“够了,阿爹。”容栀终是看不下去,命人将其馀的都拆散放回库房。
“带这么多金银首饰会吸引山匪盗贼的。”
容穆面色严肃地点了点头,咂摸了一阵后煞有其事道:“阿月说得不错。这么多银票,遭人惦记就不好了。要不……阿爹派亲卫一路护送你?”
容栀揉了揉眉心,无奈叹息道:“阿爹……太夸张了。您是想全大雍的人都知晓,明月县主离开了沂州么?”
她并不准备大张旗鼓,只想低调出行。她可不愿成为众矢之的。
容穆挣扎良久,最终只好妥了协:“好罢。”他看着眼前已然亭亭玉立,面容清丽,周身气度如清雾般淡柔的小娘子。那面部轮廓渐渐与记忆深处,早逝的侯府夫人重叠。
他始终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