欠着的,阿月的娘亲,连同阿月。
容穆拍了拍她的肩,说道:“你长大了,有自己的想法,阿爹便也尊重你的意见。”
容栀心中一暖,也知容穆对她不过是关心,安慰道:“阿月这一走不知何时才能归来。还望阿爹保重身体。”
容穆眼眶微红,却又忍了回去:“好了,你阿爹一介武夫,也不会说什么煽情的话。听闻你黎姑姑已经回了碧泉山庄,既然要走,也该去同她道个别。”
无论是黎瓷逃跑,还是黎瓷悄无声息地又回了沂州。她同容穆都心照不宣,彼此不提,仿若这件事未曾发生过。黎瓷还是那个幼时照顾她,教导她医术的黎姑姑。
可惜容栀最终还是没能见到黎瓷。
碧泉山庄门扉敞开,院内一尘不染,床榻崭新平整,丝毫没有黎瓷痕迹。
流苏寻了一周,只在院中石桌上找到两个牛皮纸包。她用丝帕擦了擦,才呈给了容栀。
她捏着那牛皮纸包,凑到鼻尖一嗅。是曼陀罗花粉。
流苏猜测道:“许是侯爷听岔了,黎医仙尚未回来呢。”
容栀顷刻间变明白了什么。不是黎瓷没有回来,而是她不愿见她。不论出于各种原因,黎姑姑现在不愿意当面见她。
但这些曼陀罗花粉,效果她是领教过的……容栀攥紧了手中药包,只觉得沈甸甸的。曼陀罗花生于北疆,极其难寻,可黎姑姑却给她备了这么多。
容栀转头望去,房檐上空空荡荡。她静立片刻,似是明了了什么。而后细心替黎瓷带上门扉便离去了。
原本空无一人的房檐上,忽地闪出一袭红色身影。黎瓷不知从哪冒了出来。她拎起酒壶直往嘴里倒。
似乎是有了醉意,黎瓷摇着折扇,喃喃道:“一路平安,阿月。”
……
窗棂被砂纸紧紧糊住,室内沈黑一片,教人分不出是白天还是黑夜。
谢沈舟醒来时,额头依旧是滚烫的,脑子昏昏沈沈,整个人仿佛陷在云里没有实感。
他将脸埋在手心,静默片刻。这里是沂州城外,悬镜阁的临时据点。前日从明和药铺走后,他便把自己关在这儿没日没夜的处理公务,直到累极才合衣眯了会。
“咚咚咚。”门被小声敲响。
谢沈舟缓了口气,神色已然恢覆那股拒人千里之外的淡漠。
“进来。”
侍从端着小托盘,毕恭毕敬地行了礼,而后将托盘置于矮几。
“殿下,这是今日要服用的药。”
谢沈舟点了点头。如今裴郁在玄甲军里无法脱身,他身边没了裴郁,还真有些不习惯。
那侍从垂着眼,小心翼翼道:“凌虚圣手说,服用药后,殿下发烧无力是正常的。凌虚圣手还说,望殿下多休息,少忧思。”
谢沈舟冷嗤一声,端碗将药一饮而尽。悬镜阁知晓他为压制眼疾,多次服用副作用极大的药物,连夜研制了所谓能延缓眼疾的解药。
可是凌虚这解药,副作用倒更像是想把他捆在悬镜阁,哪都去不了。
他甩了甩昏胀的脑袋,问道:“什么时辰了?”
“回殿下,已经是第三日卯时三刻了。”
谢沈舟蓦地翻身站了起来。又因为起得太急,他眼前一阵晕眩。他趁着榻沿深呼吸,头脑却无比清明。
今天是阿月离开的日子。
那侍从心中一怵,连忙道:“殿下?是否需要召医官?”
谢沈舟摇了摇头,只是楞怔了一瞬,他便拾起蹀躞带扣好,神色淡淡。谢氏大势已去,江都乱成一片,今日要回去,处理那些打悬镜阁主意的人。
清晨的乡野小道格外空旷。他驾着马,慢慢地行在路上。离沂州愈来愈有了段距离。
后面跟着的侍从见他没有停下的意思,提醒道:“殿下,前方就出了居庸关,我们要等裴长侍么?”
裴长侍说的就是裴玄。容栀既走,便放了裴玄自由。
在分岔路口,谢沈舟停了下来。不知在想什么,他一时未言。烈烈晨风挂过他的面颊,卷起沙砾,擦过微红的眼眶。
侍从们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更不知眼前这个少年为何就此沈默了。只胆战心惊地原地等着,等他发话。
谢沈舟握着缰绳,却扭头望向了十几里外,只剩轮廓的居庸关。
他骤然拉紧缰绳掉了头,狠狠地拍了拍马腹。马匹立刻狂奔起来,把身后侍从的惊呼和劝阻,全都吞没在风中。
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