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晨雾混着马尿的刺鼻气味涌入鼻腔,韦晓宝在苍蝇嗡鸣中悠悠惊醒。粗糙的麻绳深深勒进手腕,身下稻草夹杂着热气腾腾的马粪块。
“咳咳...”韦晓宝被熏得轻咳两声,“这是哪?”
就在这时,傍边的草帘子哗啦一响,扎蓝头巾的姑娘端着陶罐闪进来。这个女孩约莫八九岁,细眉杏眼却透着股野劲儿,右颊拇指小的暗红胎记被碎发遮去大半。她的身上穿件洗得发白的靛青短衫,袖口出磨毛边,露出的腕子套着三圈桃木珠,裤脚扎进鹿皮绑腿,鞋面上还沾着新鲜泥印。
“大哥哥醒得正好。爹说今早要送鲜鱼进城。”她搁下冒着热气的杂粮饼,突然盯着韦晓宝的脚踝:“昨夜敷的草药...”
韦晓宝低头一看,脚心“反炎复武”的毒纹竟缩成铜钱大小,周围皮肤却泛着诡异的青紫。
少女蹲下身时,腰间药囊的艾草味压过了马棚的臊气:“师傅说这毒走得慢,但晌日午头一晒...”她指尖刚触到伤处,韦晓宝疼得倒抽凉气。
“小姑娘,请问这是哪?”韦晓宝看着正给自己上药的少女,轻问道。
“这是平安村,大哥哥你怎么会突然出现在我家马棚里?”少女头也不抬,认真看着毒纹,眉头紧皱,“这毒纹上的字......”
“此事说来话长......”韦晓宝刚想说什么,门口便传来了呼喊声。
“麦穗儿!”一个老伯套着露趾草鞋,闯了进来。肩头还扛着渔网,“莫耽搁了时辰,昨儿府衙放出消息,午时之后临安城要封,我们赶紧上路吧!”
......
“韦哥哥原来住在临安城里。”
“麦穗儿不喜欢住城里吗?”
“想啊!可是师傅不喜欢待城里。”
“教你医术的那个师傅?”
“嗯嗯...”
吃过早饭,换了身衣服。三人带着三匹驽马拖着板车吱呀前行,车板上二十个鱼篓用苇席盖着。
此时的韦晓宝蜷在咸鱼堆里,看李麦穗麻利地把裤腿扎进绑腿——这姑娘刚才特意换了双鹿皮短靴。
“韦公子你且忍忍。过了落枫坡,老汉请你喝梅子饮。”李长顺甩着响鞭,从怀里摸出块黢黑的饴糖,他缺了口的门牙咬着糖块,汗津津的后颈在晨光里泛着油光,“今儿进城得赶早,江南制造局的钦差大人午时要来。”
韦晓宝正帮着李麦穗捆鱼篓,闻言手下一紧。
少女腕间的桃木珠撞在篾条上,发出清脆的响声:“爹,你怎么晓得官家事?”
“昨儿送鳜鱼去醉仙楼,听漕帮的伙计嚼舌头。”李长顺缺了门牙的嘴漏着风,从怀里摸出块黢黑的牙牌,“四门巳时就戒严,说是要清道。”那牙牌闪过道暗红,隐约见着“漕运”二字。
马车碾过官道的车辙印,李麦穗把辫梢咬在嘴里紧系。
她右颊的胎记被晨雾晕得淡了些,靛蓝粗布衫下摆还沾着鱼鳞:“制造局的大人们不是常在西湖练兵么?”
“这回不同。”老汉突然甩了个响鞭,惊飞道旁觅食的麻雀,“听说是着为...哎!”他缺了半拉的左耳突然抽动,改口道:“这次是为着查验新造的火龙出水。”
就在这时,驽马突然惊嘶扬蹄,车板上的咸鱼篓翻倒一片。
韦晓宝从苇席缝隙窥见官道尽头尘烟滚滚,八匹雪白骏马引着鎏金车驾疾驰而来,辕门旗猎猎作响,赫然绣着“江南制造局”五个朱红大字。
“让道!让道!”骑尉挥鞭抽飞路旁菜筐,李长顺急拽缰绳,驴车险险避到道旁水沟。
“老东西你耳聋么!”侍卫长刀鞘横扫,李长顺草帽应声而飞,露出缺了半边的左耳。老汉佝偻着赔笑,缺指头的左手却青筋暴起:“军爷恕罪,小老儿这就...”
“且慢。”鎏金车帘内忽传深厚男声,粗壮的手臂撑起纱幔,“这车上的紫萍草,可是玄武湖西岸独有?”
众人这才看见车辕缝里夹着几株水草——那是解孔雀胆的最后一味药引。
侍卫长刀锋已架上李长顺脖颈,李麦穗突然捧出鱼篓脆声道:“大人明鉴,这是今晨在落枫潭新捕的刀鱼!”篓中寒光乍现,竟真有尾银鳞鱼跃出水面。
“放肆!”侍卫长挥刀劈向鱼群,寒芒过处突然腾起青烟。
李长顺缺指的左手闪无意探出,指尖夹着的鱼鳞片划过侍卫腕脉,血珠溅上车车帘绣的蟠龙纹。
“老东西,你活腻了!”侍卫长刀背重重拍在李长顺驼背上,老汉一个踉跄跌进泥坑。
“爹!”李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