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主意
舅甥俩的“竞争”进行的如火如荼之际,沈寻正在剧组拍摄最后一场高潮戏。由于电影主题的关系,拍摄进度跟以往不同,当男主早早拍完离场的时候,沈寻还在剧组为最后的一幕戏作准备。
事前导演进行了清场活动,无关人员全部退出,现场只有导演坐镇,灯光半明半灭,空气里萦绕着一种紧张的气氛。
随着导演一声令下,沈寻,也就是赵美丽的扮演者款款出现在灯光之下。房间极安静,连一声咳嗽都不闻。只有袅袅青烟从藏污纳垢的烟灰缸里缓缓溢出,折射出种种凄哀婉转的弧度。
老旧的鸽笼里,皲裂的瓷砖布满烟熏火燎的痕迹,处处充满了生活的气息。
“吱嘎”一声,门口传来轻微的响动,赵美丽随手脱下风帽,飘逸微卷的长发泄露出来。
她首先从口袋里掏出一支烟,点上,然后才放松的将自己瘫倒在沙发上。
神情萎靡,眉眼间透出一股厌世般的颓丧。她袖口边缘油腻腻的,发型不整,脸色也蜡黄蜡黄。——那是长期经受烟熏火燎的痕迹,将一个落魄中年妇女的窘迫展现的淋漓尽致。
墙壁上的时钟争分夺秒,毫不留情的吞噬着女人早已不再年轻的生命。
时钟指向十二点,台桌上的铃声如约而至,赵美丽这一次却并没有走上前去。缥缈的青烟遮住了她的脸庞,女人尖利的嘶吼却异常鲜明的撞击着耳膜。
“听说你年纪不小了?”
“这么老了,还离过婚,谁让你死皮赖脸勾引我儿子的?”
语气充满了上等人的倨傲,字字如针扎。
倘若从前,赵美丽早就硬钢刚上去了。
她虽然看起来温吞好欺负,骨子里却透着一股子强势,出门摆摊,遇到难缠事的时候,恶毒难听的话也并不是没有说出口。
这一次,她却累了,浑身无力,几乎连电话都握不稳。前所未有的疲倦席卷而来。
“对不起。”她闭眼,手用力一抓,死死的扣住话筒。“我错了。”
“结束吧。”
她说的斩钉截铁,电话咣当挂断。
长长的电话线拖曳在地上,在空气中一颤一颤,仿佛溺水的鱼。
赵美丽静静盯着自己的指尖,站了很久,转身回了浴室。
夜幕一层一层的掩上来,惨白的灯光勉强将房间变得透明,赵美丽就连伸出的手指也是惨白色的。
几乎没有血色的指尖勾住衣裳衣角,轻飘的布料便如蝴蝶般缓缓跌落在了脚下。
她将身整个埋入了浴桶中,惨红的玫瑰花瓣挽留般勾住女人明显苍老的眼角。
她脸上呈现出一股献祭般的姿态。
在这样好的月色中,她与自己达成了和解。
“结束了。”
——
“好!”周围传来摄影小哥惊艳的呐喊。
沈寻如梦初醒,立即回头。发现不仅仅是小哥,连导演眸中都残存着一抹惊艳。
沈寻心里有了底,她立即起身披上衣服,目光如钩子般,缓缓掠向导演。
一切尽在不言中。
导演不动声色,正摆弄摄影机的小哥忍不住呆了一下,他这些年跟随黄导走遍大江南北,祖国山川壮美,娱乐圈里姹紫嫣红,什么样的绝色美人没见过?却没有一人能向沈寻这般,只一眼,便将冶艳风情与单纯无邪演绎的淋漓尽致。
譬如未经世事雕琢的猫儿狸儿初初幻化成了人形,仿佛多看一眼都像亵渎了她似的。
“尚可。”
导演久久不出声,许久才惜字如金的吐出两个字。
沈寻耸了耸肩,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摄像小哥却陡然瞪大了眼睛。
他虽然不是新人,心中毕竟还保持着对摄影工作以及演艺事业的热忱。在他眼里,黄导有别于圈里其他的魑魅魍魉,庸脂俗粉,是鹤立鸡群,无与伦比的存在,从不对资本势力妥协。
毕竟,黄导自恃才华,且又兼名气傍身,在圈里是出了名的说一不二,俨然暴君。
他想启用哪个演员,全凭自己的喜好。
任你腰缠万贯,亦或是地位超然,谁也别想妄图改变他的意见。
黄导最恨潜规则。
在沈寻这里却仿佛失灵了。
也许是沈寻难得的灵气俘获了他。
黄导满意的点了点头。
沈寻心里一直紧绷着的弦终于松懈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