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隐蔽的高楼看到父亲和大哥的时候,他们浑身上下没有一处是好的。
身上的囚服全是血污,被人牢牢压制在地上,双手无力地垂落在地。
阿姐说,那是因为他们的手指全被用刑,导致指节全部断裂。
我只知道哭,不知道为什么有着龙章凤姿的父亲和大哥现在就像丧家犬被人如此对待。
刽子手刀起刀落,两个人头“咕咚”滚落在地。
我惊恐地张大嘴巴。
阿姐用手捂住我的嘴巴,隔着帷帽我看不清她的表情。
回去之后便高热不退,整整三天阿姐不离不弃地照顾我。
等我醒来第一句话就是茫然地问:“我还能见到父亲和大哥吗?”
阿姐本就憔悴的脸庞此刻双目布满血丝,她泛红着眼,抱住我:
“姝姝,我想到一个人或许可以帮我们,我会去找他。
我找人顶替了你,世人都以为真正的宁姝已经被火烧死了。
你好好活着,其余的事,我会想办法。”
我抱着阿姐不肯撒手,嚎啕大哭:“阿姐,我好怕好恨啊。”
阿姐伸手抚着我的脸庞:“姝姝,现在九岁,以后还会有很多个九岁。
你是我们宁家最宠爱的幺女,答应我,你一定要好好活下去。”
阿姐头也不回地走了。
我在后面哭着喊:“阿姐,不要丢下我,不要丢下我……”
我惊恐地坐起身来,发觉周围一片昏暗。
只有细碎的光亮从帘子缝里钻到地上。
春枝跑过来抚着我湿透的背:“小姐不怕,是噩梦。”
我双手抱膝,轻轻摇头:“这不是梦。”
这是真实存在的过往,且深深烙印在我记忆的每个缝隙里。
是恨与苦支撑我到现在。
春枝给我倒了一杯水:“小姐喝杯水润润嗓子。”
喝了水,我环顾四周,依然是寺庙里简陋素净的厢房:“什么时候了?”
“小姐,您睡了一天一夜,现在是巳时了。
您不知道昨天您浑身发烫,吓死奴婢了。”
我想起昨天是在跟陆景承做了荒唐事后就昏过去了。
脸上有些绯红:“你进来的时候我已经昏迷了?”
“是的呢,浑身发烫。”春枝絮絮叨叨地说,“昨晚上,二爷也来了。
对了,大夫就是二爷找来的。
他昨晚的脸色可吓人了。”
我皱了皱眉:“陆景承找的大夫?”
春枝撇了撇嘴:“小姐可别以为二爷是什么好人。他发话了,一定要让大夫好生诊治,要等您醒了交代清楚前日之事。
说忠勇侯府留不得不清不白之人。”
我闷哼了一声:“知道了。春枝,给我梳洗更衣。”
“小姐,你要做什么?”
“我既然已经醒了,就该前往正殿与高僧们一起诵经。”
春枝急了:“可是您才刚醒……”
我正色道:“越是这个时候,我越是要表明我对世子爷的忠心。”
等我出现在寺庙大殿的时候,忠勇侯府的人有些诧异,且表情各异。
老夫人闭目诵经,只当没看见我。
陆颜雪白了我一眼。
陆景琏似笑非笑的,一双眼睛宛若毒蛇在我身上巡游。
陆景承则是看了我一眼,淡淡地一句:“嫂嫂。”
每次他喊我嫂嫂的时候,我都感觉身体在微微颤抖。
不由自主想起他赤身贴着我的身子不断问我“嫂嫂抬腿”、“喜欢这样吗?”、“嫂嫂吻我”诸如此类暧昧、滚烫的话语。
一阵酥麻。
沈嬷嬷示意我在空着的蒲团上跪下来诵经。
这蒲团就在陆景承的边上,我略微有些踌躇,还是在他边上跪了下来。
不知是心虚还是怎的,我悄悄地睁开眼偷瞄他。
却发现陆景承正敛眉盯着我。
偷窥被发现的那种尴尬让我瞬间低头。
陆景承一本正经道:“嫂嫂身体可好些了?”
“好……好些了……”
“大哥在天之灵,定能感受到你的心意。”
“……”
他不能闭嘴吗?
等诵经结束,天色已晚。
所有人跪久了都觉得累,准备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