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如何,打工人的工作还要继续。
好不容易将走廊清理干净,季轻云刷开了1804房的门。
房间内窗帘紧闭,透不进一丝光亮,当季轻云打开灯,一股汹涌的熟悉感立即冲击而来。
凌乱的床铺丶一地的烟头丶撕碎的画纸,以及叶子上全是烟头灼烧痕迹的绿萝。
是他!齐荆舟的确来了。
季轻云看了看时间,现在已经是下午三点,他必须赶在齐荆舟回房前,完成一件事。
于是他赶紧定了定心神,轻轻将房门虚掩上,并把布草车抵在门后,好在有人进来时能稍稍拖延一点时间。
然后季轻云快步来到书桌前,果然看到一副水粉画半成品。
尽管这幅画齐荆舟只画了不到一半,但在季轻云眼里,已经条件反射补全了剩下的部分——
蓝天白云下,盛开着荷花的池塘里,大鸭子正带着一群小鸭子在嬉戏。
毕竟上辈子,他曾经对着一张照片,进行过无数次临摹,只为画出一幅最完美的赝品,换齐荆舟一句称赞。
想到这,季轻云露出自嘲的笑。
有一件事齐荆舟说得很对。
上辈子的他,确实蠢得令人作呕。
赝品就算模仿得再好,也成不了正品。
看着眼前这幅出自齐荆舟之手,无论笔法还是色彩都只能算是拙劣模仿的赝作,季轻云没有半点犹豫,拿起一旁的红酒瓶,手一歪,让酒全倒在画上。
将沁成了酒红色的画以及红酒瓶全藏进布草车后,季轻云铺上画纸,拿起画笔,动作娴熟地开始画画。
上辈子的他,正是因为清洁时不小心弄脏了齐荆舟的画,又害怕丢掉工作,所以匆忙之下决定现画一幅顶替,那时候的他完全零基础,靠着过目不忘的本事和过人的绘画天赋,硬是将画还原了个九成九。
事后当然是被齐荆舟识破了,但他也因此被齐荆舟看中,自此改变了命运,被齐荆舟用一个又一个谎言绑架,直至死亡。
重活一世,季轻云决定要当谎言的主导者。
不到半小时,那半幅画便重新出现在了画纸上。
季轻云咬着画笔笔杆,越看画中活灵活现的小鸭子,越觉得不对劲。
正当季轻云琢磨着要不再画一幅时,门口突然传来木门撞击布草车的声音。
有人推门,是齐荆舟回来了!
季轻云来不及细想,扔下画笔后匆忙移动到大床边,低头装作专心整理床铺,心脏则随着那越来越近的脚步声,而跳动得愈发剧烈。
“辛苦了,请问房间清洁还需要多长时间?”来人的声音低沈而克制,温柔地撩拨着房间里安静的空气。
不过这声音在季轻云听来,如同一只偏执又疯狂的恶魔在低语。
尽管已经做足心理准备,季轻云仍是不自控地僵住了身体,深深的寒意侵入他的耳膜,并顺着血管蔓延,霎时让他连捏着枕头的指尖,都变得麻木,枕头便从他手中掉到了床上。
寒意很快又被恨意燃起的心火驱散,季轻云不得不通过握紧拳头来压制情绪。
“有什么问题吗?”察觉到眼前人的不对劲,齐荆舟靠近一步问道。
季轻云重新捡起枕头,放到床头位置,调整了一下呼吸后,小声道:“没问题,先生,只是很抱歉,清洁大约还需要20分钟。”
说到这,他故作心虚地往书桌方向偷瞄了一眼,才继续说:“您或许可以先到别的地方稍作等候。”
齐荆舟自然将他的小动作看在眼里,一边好脾气地笑笑说“无所谓,你忙你的”,一边径直便往书桌走去。
当齐荆舟的视线,落在那副连颜料都未干透的画上时,他眼睛里立即掀起暴风雨。
太像了,齐荆舟想。
再细看,他不由得呼吸一窒。
不,虽然这画有刻意模仿的痕迹,可画中溢出的生命力和灵气,比当年的莫佑寒,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望着这半幅荷塘戏鸭图,齐荆舟又再回想起与少年莫佑寒的初遇。
当时的他,是见不得光的豪门私生子,以远房亲戚名义,和母亲住进了齐家,过着毫无尊严的生活,连同父异母的哥哥举办生日宴会,他和母亲也不能参加,甚至被要求不得靠近主宅,所以那天他一个人躲进了花园。
然后在荷花盛开一片的池塘边上,见到了正在画画的莫佑寒。
莫佑寒和他不同,是老钱家族莫家金贵的小儿子,